林薇把手機架在嬰兒床欄桿上時,小家伙剛喝完奶,下巴上還沾著點奶漬,像只偷喝了奶油的小奶貓。屏幕里,母親趙秀蘭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她鬢角的白發發亮,"今兒炖了排骨,你爸啃了兩大塊,剩的給你留著,等你回來......"
"媽,我這剛出月子,哪走得開。"林薇笑著用指腹蹭掉兒子安安下巴的奶漬,小家伙的皮膚嫩得像豆腐,蹭一下就泛紅,"您看這小模樣,鼻子跟建軍一個模子刻的,就是這倔脾氣隨我。"
趙秀蘭的臉湊近屏幕,老花鏡滑到鼻尖,她抬手推眼鏡的動作頓了頓,眉頭突然往中間擠,像被什麼東西硌著了︰"薇薇,你旁邊咋有個小娃?紅衣服的,正扒著欄桿瞅安安呢。"
林薇的指尖還停在安安的臉頰上,那點溫熱的觸感突然變得冰涼。她猛地轉頭,視線掃過嬰兒床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面堆著幾件沒疊的小衣服,是安安白天換下來的;牆角的落地燈亮著暖黃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牆上像片皺巴巴的紙;床尾的地板干干淨淨,只有她剛才踱步留下的拖鞋印。
"媽,您看錯了吧?"她的聲音有點發飄,下意識把手機鏡頭往旁邊挪了挪,好讓母親看清屋里的全貌,"就我跟安安倆人在家,建軍加班呢,他佷子樂樂周末才來。"
"不對啊......"趙秀蘭的聲音隔著電流發顫,像是透過水面傳來的,"那小閨女就坐在你身後的床上,頭發老長,垂到肩膀,正用手指戳安安的小被子呢......"
林薇的後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像有冰錐順著脊椎往下扎。她明明記得睡前剛換了床單,米白色的布料平整得連道褶子都沒有,怎麼會有人坐過?她強笑著把鏡頭轉回來,正對著自己的臉︰"媽,您肯定是累著了,灶上還炖著湯吧?快去吧,別糊了。"
屏幕那頭沉默了幾秒,趙秀蘭突然扯出個僵硬的笑︰"許是我老眼昏花了。"沒等林薇再說什麼,視頻就斷了,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映出林薇發白的臉——她的影子旁邊,似乎多了個小小的、佝僂的黑影,像個踮腳張望的孩子。
後半夜,林薇被尿意憋醒。窗外的路燈透過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幾道細長的影子,像有人站在那里。她摸索著下床,腳剛落地,就踫到個軟乎乎的東西,帶著點潮濕的暖意,像團浸了水的棉花。
"啊!"她低呼一聲,慌忙打開床頭燈。地板上躺著只紅色的小襪子,襪口繡著朵歪歪扭扭的小紅花,針腳粗糙得像剛學針線的小孩縫的,邊緣還沾著點濕泥。林薇的心跳得像擂鼓——安安的襪子都是淺黃、淺藍的,從沒買過這種紅得發亮的顏色,更別說繡著花了。
她捏著襪子的一角,走到嬰兒床邊。安安睡得正香,小胸脯起伏均勻,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片淺影。可當她的目光掃過床沿時,突然僵住了——米白色的床單上,印著幾個淺淺的小腳印,尺寸比安安的腳丫小一圈,邊緣沾著點灰,像是從外面帶進來的,正一步步往安安的枕頭挪。
林薇的呼吸突然卡住了,她記得清清楚楚,睡前剛用吸塵器吸過地板,床單也是早上剛換的,別說腳印,連根頭發絲都沒有。她蹲下身,用手指比了比腳印的大小,指尖踫到床單的地方冰涼一片,像有冷氣從棉線里滲出來,順著指尖往骨頭縫里鑽。
"安安......"她輕聲喚了句,小家伙沒醒,只是咂了咂嘴,小手往空中抓了抓,像是抓住了什麼,往嘴里塞。林薇趕緊掰開他的手,掌心空空的,只有點潮濕的口水,可那抓握的力道,分明是攥著東西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林薇沒等母親打電話來,就主動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趙秀蘭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剛哭過︰"咋了薇薇?"
"媽,您昨晚到底看見啥了?"林薇攥著手機的手指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青,"您跟我說實話,別瞞著我。"
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 聲,像是趙秀蘭在抹眼淚︰"我怕說了你害怕......那小閨女就坐在你床上,紅褂子紅褲子,頭發老長,都擋著臉了。她手里攥著個銀閃閃的東西,往安安的小被子里塞,塞完就蹲在床邊笑,那笑聲......尖尖的,像只小貓在叫,又像玻璃劃在石頭上......"
銀閃閃的東西?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小時候戴過一只銀長命鎖,上面刻著"平安"兩個字,五歲那年在老家的河邊玩,不小心掉水里了,撈了三天都沒撈上來。
"她還......"趙秀蘭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點被捂住的悶響,"她還沖我擺手呢,好像在說"別告訴你媽媽"......"
掛了電話,林薇沖進臥室,一把掀開安安的小被子。棉花里滾出個東西,是顆玻璃彈珠,透明的,里面嵌著朵小紅花,跟紅襪子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這彈珠不是家里的,安安才五個月,根本玩不了這個。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彈珠下面壓著根頭發,黑長黑長的,纏著幾根安安的胎發,像故意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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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著彈珠的手直抖,彈珠冰涼的,像塊冰。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彈珠在牆上投出個小小的光斑,光斑里似乎有個晃動的影子,像個小孩在蹦跳,跳著跳著,突然停住,轉頭往她這邊看。
中午建軍回來吃飯時,林薇把這事跟他說了。建軍正給安安換尿布,聞言笑了笑,手指在兒子軟乎乎的屁股上捏了捏︰"媽肯定是老花鏡沒戴好,你看這小家伙,剛尿了我一身,哪有空管別的。"他把換下來的尿布卷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再說咱這樓是新的,剛住進來三個月,哪來的小孩影子。"
可林薇笑不出來。她總覺得家里有雙眼楮在盯著她,晾在陽台的安安的小衣服,總在沒人的時候掉在地上,每次撿起來,都發現領口沾著點濕泥;廚房的奶瓶,偶爾會被擺錯位置,奶嘴朝著牆角,像是有人嘴對嘴喝過;夜里起夜時,總能听見嬰兒床那邊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