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葛亮平叛之時,宛城,已從一座空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饑餓牢籠。
秋去冬來,寒風凜冽。城內的魏軍在王昶的嚴厲管制下,依靠著日漸稀少的存糧和偶爾突破重重封鎖運抵的少量補給,艱難地維持著。士卒面帶菜色,士氣低迷,昔日收復失地的興奮早已被絕望和怨憤取代。城外,漢水依舊被蜀軍水師牢牢掌控,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是魏軍無法逾越的死亡線。陸路糧道上,馬鐵的西涼鐵騎和蜀軍游騎如同附骨之疽,神出鬼沒,每一次成功的劫掠都讓宛城內的饑餓感加劇一分。
王昶多次組織兵力試圖打破封鎖,或強渡漢水,或清剿糧道,但在關平、徐庶有針對性的防御和反擊下,皆無功而返,反而折損了不少兵馬。他就像一頭被困在泥潭中的猛虎,空有利爪獠牙,卻無處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力量被一點點耗盡。求援的信使派出去一批又一批,卻大多石沉大海,偶有回報,也是洛陽方面讓他“堅守待援”、“朝廷正在設法”的安撫之詞。
洛陽,太傅府。
司馬懿盯著輿圖上宛城的位置,眉頭緊鎖,如同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雲。王昶的困境,他心知肚明。八萬精銳被拖在宛城這個泥潭里,每日消耗巨大,卻進退維谷。這完全背離了他當初趁火打劫、收復失地的戰略構想。
“父親,”司馬昭侍立一旁,語氣沉重,“宛城局勢,日益艱難。王昶將軍雖勉力支撐,然軍中缺糧,恐非長久之計。若再無破解之法,恐……恐有全軍覆沒之危。”
司馬懿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輿圖上移動,從宛城移到淮南,再移到遙遠的益州方向。他在等,等一個契機,等蜀軍露出破綻,或者等諸葛亮平定李嚴叛亂出現波折。他深信,如此大規模的圍困和襲擾,對蜀軍來說同樣是巨大的負擔,只要拖下去,蜀軍必然疲憊,屆時他再雷霆一擊,或可扭轉戰局。
“告訴王昶,務必堅守!”司馬懿的聲音低沉而冰冷,“節省糧秣,穩定軍心!朝廷絕不會放棄他們!援軍……已在路上!” 這後半句,連他自己都知道有些蒼白,但他必須給王昶,也給洛陽的朝野一個希望。
他將更多的精力投向了淮南戰場,期盼著鐘會能打開局面,一舉拿下壽春!
然而,司馬懿等待的蜀軍疲憊沒有出現,等待的淮南好消息也沒有傳來,他等來的,卻是一個如同晴天霹靂般的噩耗!
這一日,一騎來自武關方向的快馬,渾身浴血,沖入洛陽,帶來了司馬昭安插在蜀漢內部的細作冒死傳出的最高級別密報︰
“李嚴叛軍已被諸葛亮平定!李嚴本人被俘!益州叛亂……已平!諸葛亮大軍,正班師回朝,不日將抵達長安!”
“什麼?!” 司馬懿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摔得粉碎!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甚至微微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怎麼可能?!如此之快?!”司馬懿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李嚴手握重兵,據守險要,益州本土勢力多有支持……怎會……怎會敗得如此迅速?如此徹底?!”
他無法理解。按照他的預估,諸葛亮平定李嚴,至少需要數月,甚至半年以上,期間必然損耗巨大,軍心疲憊。這才過去多久?李嚴就兵敗身死了?諸葛亮是神嗎?!
諸葛村夫!安能如此?!李嚴豎子,誤我大事!
巨大的震驚過後,是更深的恐懼。諸葛亮一旦迅速平定內亂,攜大勝之威回師,必然首先解決宛城之圍!屆時,以諸葛亮之能,加上關平、徐庶的部隊,內外夾擊,王昶那八萬饑疲之師,絕無幸理!一旦宛城八萬精銳被殲,對魏國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他司馬懿剛剛通過高平陵之變掌控的朝局,也可能因此動搖!
“父親,如今之計,該當如何?”司馬昭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急聲問道。
司馬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輿圖前,目光死死盯住宛城。必須盡快打破僵局!必須在諸葛亮回師之前,解決宛城問題!
就在這時,淮南方面的最新戰報也送到了。鐘會匯報︰陸遜防守極其頑強,利用淮河水網層層設防,穩扎穩打,魏軍進展緩慢,傷亡不小,至今未能逼近壽春城下。
東西兩線,皆陷入僵局!而諸葛亮這只猛虎,即將脫困歸來!
危機!前所未有的危機!
司馬懿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寄希望于拖延和消耗了!必須行險一搏!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 計劃,在司馬懿腦海中迅速成形。
他猛地轉身,對司馬昭下令︰“立刻八百里加急,傳令鐘會!”
“父親?”司馬昭疑惑。
司馬懿語速極快,思路清晰︰“命鐘會,自即日起,停止一切實質性進攻!對外,大張旗鼓,佯裝繼續猛攻,多布營寨,廣插旌旗,做出我軍主力仍在淮南,欲與陸遜決戰的假象!對內,秘密集結精銳主力,分批悄然西撤,經汝南、潁川,向許昌方向運動!務必隱匿行蹤,不得讓陸遜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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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司馬昭一驚,“父親,您這是要放棄淮南?”
“非是放棄,是戰略轉移!”司馬懿目光銳利,“淮南有陸遜在,急切難下。鐘會留在那里,不過是與陸遜空耗兵力糧草!如今關鍵在宛城!必須集中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在諸葛亮回師之前,一舉吃掉關平、徐庶的荊州軍!”
他指著輿圖,手指重重地點在宛城周邊︰“關平、徐庶,依仗漢水天險與游騎劫糧,將我八萬大軍困于宛城。其主力,必集結于漢水南岸的襄陽、樊城一線,與宛城隔江對峙。他們定然料不到,我會從淮南抽調主力,更料不到我會……親征!”
“父親要親征?!”司馬昭再次震驚。
“不錯!”司馬懿斬釘截鐵,“僅靠鐘會之兵,或仍不足以致勝!我要親自前往許昌,匯合鐘會秘密西撤之兵,同時調動洛陽中軍最後可機動的三萬精銳,合兵一處,自魯陽方向,出其不意,猛攻蜀軍側後!屆時,王昶在宛城守軍見援軍至,士氣大振,可開城出擊!我軍內外夾攻,必可大破蜀軍于漢水之北!”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抽調淮南主力,意味著東線防御空虛,若被陸遜識破,趁機北上,後果不堪設想。親征更是將司馬懿自己置于險地。但此刻,司馬懿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必須賭上這一把!賭陸遜的謹慎不敢輕易北上,賭關平、徐庶料不到他的奇兵天降!
“此計若成,則宛城之圍立解,關平徐庶主力可殲,荊州震動,諸葛亮回師亦難挽頹勢!屆時,大局可定!”司馬懿的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若不成……”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後果,不言而喻。
司馬昭看著父親那決絕的神情,知道已無法勸阻,只能躬身領命︰“兒臣即刻去辦!”
“記住!”司馬懿最後叮囑,“此計關鍵在于隱秘與速度!務必瞞過陸遜,瞞過關平徐庶!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大軍仍在淮南與陸遜對峙,我仍在洛陽坐鎮!”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
淮南前線,鐘會接到密令,也認為是此時的最優解,他立刻依計行事,白日里鼓噪而進,夜間則悄然將精銳部隊分批撤出前線,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只留下空營和疑兵。
陸遜很快察覺到了魏軍攻勢的“雷聲大,雨點小”,他生性謹慎,並未立刻發動反攻,而是加派斥候,嚴密監視魏軍動向,擔心是司馬懿或鐘會的誘敵之計。
與此同時,司馬懿以“巡視河防”為名,悄然離開洛陽,帶著三萬中軍精銳,星夜兼程,趕往許昌。在那里,他將與秘密西撤的鐘會主力匯合。
一張針對關平、徐庶荊州軍團的巨大包圍網,正在悄無聲息地編織著。司馬懿放棄了穩扎穩打的策略,祭出了他軍事生涯中最大膽、最冒險的一擊!
漢水南岸,襄陽城。
關平與徐庶站在城頭,望著對岸依舊沉寂的宛城,以及江面上往來巡弋的己方戰艦,心情並未因長期的圍困勝利在望而放松。
“元直先生,據‘天眼’回報,淮南方向,鐘會的攻勢似乎緩和了不少。”關平眉頭微蹙,“而洛陽方面,司馬懿近日也少有動靜。這……有些反常。”
徐庶撫須沉吟︰“確實反常。丞相已平定李嚴,即將回師的消息,恐怕瞞不了多久。司馬懿老奸巨猾,絕不會坐視王昶全軍覆沒,必有所動!只是……他會如何動?”
他們都預感到風暴即將來臨,但風暴來自何方,強度多大,卻難以預料。他們嚴格執行著諸葛亮的錦囊妙計,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但面對司馬懿這等對手,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徐庶說道︰“司馬懿用兵,向來以穩為主,然其若行險,則必是石破天驚之局!他會從何處來?潼關?還是……”
關平回答道︰“父親常言,為將者,當慮勝亦慮敗。如今局勢雖于我有利,然司馬懿絕非坐以待斃之人,需萬分警惕!”
他們加強了漢水南岸的防御,命令馬鐵的游騎擴大偵察範圍,尤其是關注來自洛陽和許昌方向的動靜。
然而,司馬懿的“暗度陳倉”之計,執行得極其隱秘。鐘會主力的西撤,司馬懿的親征,都掩蓋在層層迷霧之下。
就在關平和徐庶積極備戰時,遙遠的許昌,司馬懿已經成功匯合了鐘會秘密抵達的精銳。一支數量龐大、戰斗力極強的魏軍生力軍,已然集結完畢,刀鋒直指宛城戰場的側後!
司馬懿站在許昌城頭,望著西方,那里是宛城,是決定兩國國運的戰場。
“諸葛亮……這一次,看你如何應對我這招‘暗度陳倉’!”司馬懿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大戰,一觸即發。
關平和徐庶,能否識破司馬懿這孤注一擲的奇謀?
他們手中的兵力,能否抵擋住來自側後的致命一擊?
而即將班師回朝的諸葛亮,又是否能及時趕到,化解這前所未有的危機?
所有的答案,都籠罩在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之中。
懸念,如同濃重的烏雲,沉沉地壓在漢水兩岸每一個將士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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