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超的無頭尸身被魏軍用包銅的馬車送回潼關時,蜀軍大營的白色幡旗險些被西涼鐵騎的彎刀砍倒——諸葛亮捧著那枚從尸體胃袋里取出的驃騎將軍印,對暴動的馬岱只說了一句話︰“孟起用命換來的退路,你要用血把它填回去嗎?”
函谷關前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一隊打著使節旗幟的魏軍小隊,護送著一輛覆蓋著素縞的包銅馬車,緩緩行至潼關蜀軍大營前。沒有言辭激烈的戰書,沒有勝利者的耀武揚威,只有為首的魏軍司馬一句平靜卻沉重的話語︰“我家大都督言,馬驃騎雖為敵手,然其勇烈,世所罕見,不忍其暴骨荒野,特奉還貴軍,以全其忠義之名。”
當馬車駛入營門,那具覆蓋著白布的偉岸身軀被小心翼翼抬下時,整個蜀軍大營仿佛被瞬間抽空了空氣。
盡管司馬懿令人清洗了遺體,更換了干淨的軍中素服,但脖頸間那道猙獰的斷口,以及周身其他數不清的創傷,依舊無聲地訴說著那場戰斗的慘烈與最終結局的決絕。
“父親——!”
馬岱、馬承撲跪在地,撫尸慟哭,聲嘶力竭,聞者無不動容。周圍的西涼鐵騎殘部,這些昔日縱橫西北、流血不流淚的悍卒,此刻也紛紛跪倒一片,以拳捶地,發出壓抑不住的嗚咽,更有甚者雙目赤紅,拔出彎刀就要沖向那隊魏國使節,被聞訊趕來的姜維、鄧艾死死攔住。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們!為父親報仇!”馬承狀若瘋魔,掙扎著,眼中是滔天的仇恨和失去至親的劇痛。
就在場面即將失控之際,一個平靜到近乎冰冷的聲音響起︰
“馬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諸葛亮在龐統、魏延等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他面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陰影,步伐卻依舊穩定。他手中,捧著一枚以錦帕包裹的物件——那是軍醫清理馬超遺體時,從其緊握的拳心和胃袋殘留物中艱難取出的,象征著大漢驃騎將軍榮耀的銀印。
諸葛亮走到馬承面前,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這位因悲痛而幾乎失去理智的年輕將領,將手中印信微微抬起。
“孟起將軍,”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現場的悲泣與騷動,“用他自己的性命,換來了你,換來了伯約、士載,換來了我數萬將士能夠撤回潼關的這條生路。”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厲,如同冰錐刺入馬岱的心房︰“你如今,是要用更多西涼兒郎的血,用我大漢將士的命,把他用命換來的這條路,再親手填回去嗎?!”
馬承如遭雷擊,掙扎的動作僵住了,他抬頭看著諸葛亮那深不見底的眼眸,又看向諸葛亮手中那枚沾著血污和胃液的將軍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哀嚎,癱軟在地,以頭搶地,痛哭失聲。
諸葛亮俯身,將印信輕輕放在馬超的遺體旁,然後直起身,環視周圍所有悲憤交加的將士,沉聲道︰“厚殮孟起將軍。全軍……縞素三日。”
白色的幡旗,如同驟然降下的雪,覆蓋了潼關蜀軍大營的每一個角落。哀傷的號角代替了戰鼓,壓抑的哭泣取代了喊殺。五虎上將的最後一位,以如此壯烈的方式隕落,給整個季漢政權帶來的震動是前所未有的。這不僅是軍事上的重大挫折,更是精神支柱的崩塌。
潼關之內,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中軍大帳,昔日商議軍機、意氣風發的地方,此刻被一片悲涼籠罩。馬超的陣亡,霹靂營的重創,以及函谷關前那場慘烈的失敗,像三座大山,壓在每一位將領心頭。
魏延一拳砸在案幾上,木屑紛飛︰“丞相!此仇不共戴天!末將請令,再整兵馬,與司馬老賊決一死戰!必取彼頭,祭奠孟起在天之靈!” 他雖與馬超並非摯友,但同為元從,兔死狐悲,更有一種被嚴重挑釁的憤怒。
姜維相對冷靜,但眼中亦是血絲遍布,他拱手道︰“丞相,魏將軍所言,雖乃激憤之語,然士氣可用。孟起將軍新喪,三軍哀慟,此正哀兵之勢。只是……霹靂營損失慘重,短期內難以恢復攻堅之力,強攻函谷,恐非良策。”
鄧艾補充道︰“且我軍新敗,糧草轉運亦需時間。司馬懿經此一勝,氣勢正盛,函谷關防必定更加森嚴。貿然再戰,恐再中其奸計。”
龐統捻著胡須,眉頭緊鎖︰“司馬懿此獠,不僅仿造了我霹靂營器械,更將此戰術運用得如此狠辣。其心思之縝密,用兵之詭譎,實乃大敵。眼下,確非決戰之時。”
眾將議論紛紛,主戰主守,各執一詞,但都彌漫著一股急于復仇卻又深感無力的躁動。
諸葛亮一直沉默著,听著眾人的爭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羽扇的翎毛。他知道,此刻的決策至關重要。一步踏錯,可能真會將馬超用生命換來的喘息之機葬送。
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文長之怒,亮深知之。伯約、士載、士元之慮,亦在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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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之殤,乃國殤!此仇,必報!然,非在今日,非在函谷關下以將士性命硬填!”
他站起身,走到輿圖前,目光掃過潼關、武關、宛城,最終落回長安。
“司馬懿勝此一仗,暫解其函谷之圍,更借孟起之首,穩定其國內政局。其勢雖張,然其弊亦顯。”
“其一,仿造我霹靂營,雖得一時之利,然其工藝粗糙,消耗巨大,難以持久,更無法與我真正霹靂營之精良與多變相比。此乃東施效顰,終難成大氣!”
“其二,其雖勝,然我主力未損根本,伯約、士載諸軍尚在,關平、徐庶握有宛城,馬岱、馬承麾下西涼鐵騎猶存復仇之焰!我軍新得雍涼、江東,根基漸固,國力遠非昔日偏安益州可比。此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其三,其國內,曹氏舊臣豈真甘心俯首?淮南文欽之叛雖暫平,然隱患猶在。此乃外強中干!”
他條分縷析,將當前不利局勢下的有利因素一一指出,漸漸驅散了帳中的悲觀氣氛。
“故,當此之時,我軍當暫避鋒芒,固本培元!”
“傳令︰
一、大軍主力,退守潼關、武關,依托堅城,深溝高壘,進行休整。撫恤傷亡,重整軍備,尤其是……秘密重建、改進霹靂營!此事由士元總責,務求精益求精,克復舊弊!”
“二、飛書長安陛下,詳陳戰況,為孟起將軍請功乞謚!要大張旗鼓,以國禮葬之,激勵忠義,凝聚人心!”
“三、傳諭關平、徐庶,穩固宛城,經營南陽,撫慰新附,以為將來東出之基。”
“四、令馬岱、馬承,統率西涼鐵騎余部,加以整訓,以為全軍鋒銳,待時而動!”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眾將,最終落在依舊悲憤難平的魏延身上︰“文長,報仇雪恨,非憑一時血勇。待我軍休整完畢,霹靂重生,糧草充盈,士卒用命之時,亮,親與你同往函谷關,取司馬懿之首,祭奠孟起與所有陣亡將士之英靈!”
諸葛亮的部署,理性而長遠,既安撫了軍心,又指明了方向。眾將雖心有不甘,但也知此為眼下最穩妥之策,紛紛領命。
與潼關的悲戚白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洛陽城的喧囂與“喜慶”。
馬超的首級雖歸還尸體,首級作為重要戰利品被留下)被以石灰處理後,盛于木匣,快馬送入洛陽。連同一起送達的,還有司馬懿親筆書寫、詳細描述函谷關大捷、陣斬蜀漢驃騎將軍馬超、重創其霹靂營的捷報。
朝堂之上,原本因淮南之亂、潼關武關失守而對司馬懿頗有微詞,甚至暗中醞釀彈劾的聲浪,瞬間被這巨大的勝利沖得七零八落!
“大都督神威!一舉擊潰蜀寇,陣斬馬超,揚我大魏國威!”
“此乃陛下洪福,天佑大魏!”
“司馬公真乃國之柱石,社稷之幸!”
頌揚之聲不絕于耳。皇帝曹芳亦下詔褒獎,晉封司馬懿為相國,加殊禮,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司馬懿府邸,更是門庭若市,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絡繹不絕。他依舊保持著那份謙沖退讓的姿態,對所有人的贊譽都淡然處之,反復強調此乃將士用命、陛下天威所致。
然而,在他平靜的外表下,是愈發穩固的權力和更加凌厲的手段。
他借著大勝之威,以“賞功罰過、整頓防務”為名,迅速進行了一系列人事調整︰
將一些在此戰中表現不佳或與他並非一心的將領明升暗降,調離關鍵崗位。
大力提拔此戰中表現出色的陳泰、州泰、王經等心腹將領,並安插其子弟、親信進入禁軍和關鍵州郡。
對朝中仍有異心的曹氏舊臣,或拉攏,或監視,或尋由頭罷黜,進一步清洗朝堂。
經此一役,司馬懿不僅成功化解了來自蜀漢的軍事危機,更借此戰功徹底壓倒了內部的所有反對聲音,將曹魏的軍政大權,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中。朝局,在短暫的動蕩後,以一種近乎獨裁的方式,再次“穩定”了下來。
長安,未央宮。
接到諸葛亮奏章和前線詳細戰報的劉禪,亦是悲痛不已。他雖年幼登基,與馬超接觸不多,但深知這位“錦馬超”的威名和對大漢的功績。他立刻下旨︰
追贈馬超為大司馬,謚號“威侯”。以親王禮儀,于長安郊外擇吉地厚葬,命有司建造陵園,四時祭祀。厚恤其家,其子馬承襲爵,馬岱加封顯職,其余西涼舊部皆有封賞。
葬禮之日,長安萬人空巷。白色的紙錢如同雪片,灑滿了從皇宮到陵墓的漫長道路。大漢的龍旗與白色的引魂幡交織在一起,在秋風中獵獵作響。劉禪率文武百官素服送葬,諸葛亮于潼關軍中也設立靈位,率全軍將士遙祭。
馬超的遺體,最終安息在了他未能親眼看到光復的故土——關中的土地上。他的死,如同一道深刻的傷痕,烙印在了季漢的歷史上,也烙印在了每一個漢軍將士的心中。
潼關的蜀軍,在經歷短暫的悲憤與躁動後,在諸葛亮的強力彈壓和理性規劃下,漸漸恢復了秩序。他們舔舐傷口,重整旗鼓,將悲痛轉化為更強的訓練動力和復仇意志。霹靂營的工匠們在龐統的督促下,日夜不停地鑽研、改進,試圖打造出更強大的戰爭器械。
而函谷關後的司馬懿,也並未因一場勝利而盲目樂觀。他深知諸葛亮的堅韌與可怕,更加緊了函谷關乃至整個洛陽防線的建設,廣積糧,高築牆,準備應對下一次,必將更加凶險的沖擊。
一場風暴暫時平息,但更大的暗流正在積聚。馬超的鮮血,並未熄滅北伐的火焰,反而如同落入滾燙的冷水,激起了更深的波瀾。只是下一次烈火烹油之時,又將是誰家天下?潼關與函谷關之間的沉默對峙,預示著未來的較量,將更加殘酷,更加考驗兩個政權的底蘊與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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