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非常簡單粗暴,上來就許以重利,唬的馮遠征一愣一愣的。
要不俗話說的好呢?
這有錢能讓鬼推磨,更何況是讓兩個對頭死掐呢?
接下來的細節商議反而變得異常簡單。
有了共同的目標和巨大的利益驅動,雙方迅速敲定了大致的方略︰由馮遠征以“迎接”、“協同布防”為名,率精銳北軍南下,攔截李勛的西涼軍,以勢壓人,逼其退回潼關之外。
東廠則負責在京中造勢,提供情報支持,並確保太後和朝廷認可馮遠征的行動。
大事既定,帳內氣氛緩和不少。
隨即葉展顏起身抱拳說道。
“既如此,本督便不久留了,需連夜趕回京城安排一切。”
馮遠征和韓信澤連忙起身相送。
走到帳門口,葉展顏仿佛忽然想起什麼。
他停下腳步,看向韓信澤,語氣隨意地問道。
“對了,韓將軍,本督來時,身邊似乎有個不成器的屬下,叫趙黑虎的,走得急,把他落下了。”
“听聞是被你手下兒郎請去‘喝茶’了?不知現在何處?本督順道將他領回去。”
韓信澤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尷尬,甚至有些發白。
他這才想起那個,被他們當成“奸細”抓起來嚴刑拷打的黑壯漢子!
當時只以為是什麼朝廷的暗探、奸細,誰能想到竟是東廠提督的親信!
“這……這……”
韓信澤額頭冒汗,話都說不利索了。
“廠公恕罪!末將……末將這就去提人!”
他快速轉身上馬,先葉展顏一步奔向軍營。
因為他怕晚走一回,手下人就把他打死了。
馮遠征見狀只能尷尬賠笑,然後找來副將護送葉展顏離去。
兩個時辰後,幽州軍營中。
四名軍士抬著一副擔架走向大帳。
擔架上,趙黑虎趴在那里。
原本黝黑壯實的身軀此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後背、臀腿處的衣物早已被打爛,和血肉模糊的傷口黏連在一起,幾乎沒一塊好肉。
此刻,他整個人氣息奄奄。
但奇怪的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地流,把擔架都浸濕了一小片。
看到葉展顏,趙黑虎原本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
隨即,他爆發出極大的委屈,哇一聲哭得更凶了,聲音嘶啞干澀。
“督……督主!”
“您可算來了……俺……俺沒用……又被他們逮住了……”
“他們上來就往死里打俺啊……嗚嗚嗚……屁股都打爛了……”
他一邊哭一邊艱難地抬起頭。
臉上又是血又是淚又是灰,混成一團,看著淒慘無比。
“可……可俺啥也沒說!真的!”
“俺就記得督主教誨,打死也不能招!”
“俺就是沒出息怕疼,所以一直哭,一直喊……”
“俺為督主盡忠了!盡忠了哇……嗚嗚嗚……”
听到這話,葉展顏當即一臉黑線。
你這還啥都沒說呢?
你就差把我連名帶姓報給人家了!
這個呆頭虎,還真是憨厚的可愛!
不過,葉展顏看著趙黑虎這副慘狀。
再听他這番“表功”,饒是他心硬如鐵。
此刻也不禁生出幾分動容和唏噓。
這小子,雖然蠢了點。
但這股愣勁和忠心,倒是難得。
于是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趙黑虎沒受傷的肩膀,語氣罕見地溫和了些。
“虎子,受苦了。”
“你的忠心,本督看到了。”
“你放心,本督絕不會虧待忠心之人。”
他頓了頓,看著趙黑虎幾乎被打廢的身子,語重心長寬慰道。
“看你傷成這樣,怕是好以後也只能算半個廢人了。”
“若是……若真不行了,就跟本督進宮吧。”
“本督保你一個六品太監的職餃,在宮里也能安穩度日,無人再敢欺你。”
在葉展顏看來,這已是天大的恩賞。
一個土匪混子出身的番子,能進宮當個有品級的太監,對許多人來說已是求之不得的歸宿。
誰知趙黑虎一听,哭得更大聲了。
他簡直是嚎啕痛哭,邊哭邊拼命搖頭,帶動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嗚哇……督主!”
“俺……俺代表俺祖宗八代謝謝您的大恩大德啊!”
“但……但是進宮這事兒……”
“那個……俺覺得……俺覺得俺還能行!”
“俺這身子骨硬朗得很!還能再搶救一下!”
“督主您信俺!俺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的,嗚嗚嗚……”
您玩什麼東廠冷幽默呢?
讓俺淨身進宮當太監?
那俺老趙家可真就絕後了!
祖宗非得從墳里蹦出來不可!
相比之下,這身皮肉之苦,好像也不是不能忍了!
再說了,他們打的是俺屁股,又沒傷著前面!
督主,您這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玩。
還怪嚇人咧!
葉展顏看著他這又慫又剛、哭天搶地卻堅決不肯進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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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對抬擔架的軍士揮揮手。
“小心些抬著,給他用最好的傷藥。”
“韓將軍,備一輛穩妥的馬車,本督帶他一起走。”
韓信澤聞言連忙照做,然後快速命人準備車馬。
這個時候,葉展顏才有空打听瀟寒依的事情。
原來,她前幾日領命去河北之地籌糧了,所以此刻並沒有在軍營之中。
隨即,韓信澤又開始暗戳戳的打听阿史那夫人的事。
但葉展顏始終都是黑著臉不肯接話茬。
後來韓信澤也不敢再多問,便寒暄起了其他不重要的事兒。
半個時辰後。
夜色中,一輛馬車悄然駛出幽州大營,葉展顏的身影再次隱入黑暗。
而軍營之中,韓信澤眼中充滿了,對巨額軍餉的渴望和對未來行動的決心。
一場巨大的風暴,已然在北軍這座戰爭機器中開始醞釀。
馬車在顛簸的官道上疾馳。
趙黑虎趴在鋪了厚厚軟墊的車廂里,哼哼唧唧。
他眼淚倒是止住了,只剩下對傷口的抽氣,和偶爾對下手軍士的低聲咒罵。
葉展顏閉目養神,蒼白的面容在昏暗的車廂里更顯沉寂。
行出約莫二十里,在一處荒廢的驛亭旁。
幾聲夜梟啼叫響起,長短不一,頗有規律。
馬車緩緩停下。
黑暗中,十幾條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齊齊跪在車旁低聲道。
“督主。”
這些都是葉展顏布置在幽州大營外圍接應的東廠好手。
他們見到馬車以及車內趙黑虎的慘狀,皆是心頭一凜。
所有人頭垂得更低,不敢多問一句。
葉展顏睜開眼,眸中毫無倦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隨後他簡短下令道。
“換馬!分出幾人,護送趙黑虎緩行回京,尋最好的大夫醫治。”
“其余人,隨本督即刻返京,一刻不得延誤!”
“是!”
手下人領命,動作迅捷無聲。
很快,幾匹神駿的健馬被牽出。
葉展顏翻身躍上一匹,看都未看那輛馬車。
而後他一抖韁繩,駿馬嘶鳴一聲,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入黑暗之中。
幾個擋頭和十數名精銳番子緊隨其後。
馬蹄敲擊地面,在寂靜的夜空中踏出急促而危險的節奏,火急火燎地奔向京城方向。
星月漸隱,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
當第一縷晨光勉強驅散夜的寒意時。
葉展顏一行人已風塵僕僕地抵達京城之外。
他並未回東廠衙門,而是直接在一處秘密據點,更換了那身沾染夜露與風塵的黑袍,穿上一套象征他身份的暗紫繡蟒提督常服。
其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奔波一夜的疲憊,唯有眼神愈發深邃銳利。
時辰剛好,宮門初開。
葉展顏遞牌入宮,徑直前往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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