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團指揮部里,繳獲的罐頭盒子堆得到處都是。幾個團長正在喝酒吃肉,窯洞里全是酒氣和肉香。
“來!老孔,老丁!為咱們全殲兩路援軍,再干一個!”
李雲龍端著個大碗,滿臉通紅地吼道。
孔捷和丁偉也舉起碗,三只碗重重踫在一起,酒灑了一地。
戰士們的歡呼聲不斷,慶功的氣氛很熱烈。
只有賈栩沒參與,他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地圖前,借著油燈的光,手指在繳獲的正太鐵路線路圖上劃著。
他的安靜和周圍的熱鬧完全不搭。
“都他娘的別吵了!”李雲龍灌下一大碗酒,注意到賈栩的動作,他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參謀長,仗都打完了,還看這破圖干嘛?來,喝酒!”
賈栩沒抬頭,手指在地圖上三個位置點了點,打斷了大家的歡呼。
“團長,咱們只是干掉了鬼子的援軍。正太鐵路這條運輸線還在,鬼子隨時能運來新的部隊。”
他把圖鋪在桌上,指著圖上三座相隔幾十里的橋。
“我有個計劃,叫‘三板斧’。今晚就把這條鐵路從中間給它截斷。”
李雲龍的酒意醒了大半,他湊過去,眼楮亮了。
孔捷和丁偉也扔下酒碗圍了過來。
“第一板斧,先引誘,再炸橋,最後補刀。”賈栩用燒火棍點了點最近的西灣鐵橋,“今晚先拿下它,速戰速決。”
李雲龍看著賈栩胸有成竹的樣子,一巴掌拍在桌上。
“別廢話了!就听你的!先搞他娘的第一座!”
天黑了,雨剛停。
西灣鐵橋下的河水流得挺急。
幾個工兵正把用油布包好的炸藥包,塞進橋墩的結構弱點里。
這些孔洞是早就偵察好的。
銅線從炸藥包上連出來,匯總到王承柱手里。
王承柱脫下帽子,耳朵貼在冰冷的鋼梁上,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
他閉著眼听了一會兒,低聲對旁邊的人說︰“里面是空的,能炸塌半邊。”
一切準備就緒。
山坡上,段鵬看了看表,拿出一盞繳獲的日軍鐵路信號燈。
他對著遠處晃了晃綠燈,然後猛地換成紅色。
幾秒後,遠處傳來一聲火車汽笛,是鬼子在詢問信號為什麼異常。
見沒人回應,黑暗中亮起了幾道手電光。
一隊十幾個人的巡橋隊打著傘,罵罵咧咧地從遠處走了過來。
腳步踩在鋼梁上,發出“叮當”的響聲,在山谷里傳出很遠。
“近了,進伏擊圈了。”段鵬對著步話機低聲說。
當最前面的鬼子兵走到橋中間時,山坡上一台偽裝好的絞盤猛地轉動。
“嘎吱——”
鋼纜繃緊,一排排捆著鋼釘的滾木,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轟隆隆!”
滾木砸在橋面上,最前面的幾個鬼子來不及反應,就被打翻掉進了河里,慘叫著被沖走了。
“敵襲!有埋伏!”
後面的巡橋隊尖叫著後退,舉起三八大蓋對著草叢胡亂開槍。
子彈打在石頭上,冒出火星,但草叢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山坡上,賈栩用望遠鏡看著,面無表情地對著步話機說了一個字。
“炸。”
百米外的王承柱立刻按下了起爆鈕。
“咚!”
橋下一聲悶響。
西灣鐵橋中間的鋼梁直接被炸彎、折斷。
十幾個鬼子連同他們的探照燈,一起尖叫著掉進了下面的急流里。
幾乎同時,下游幾十米處,一個戰士把手里的火把扔向河面。
提前倒在河道拐角的桐油被點著,“呼”的一聲,火一下就燒向了落水的鬼子。
河面上,幾個還在掙扎的鬼子瞬間被火吞了,在水里慘叫。
“救命!救命啊!”
岸邊的機槍手探出身,對著河里的目標冷靜地開槍。
“噠噠噠……”
子彈掃過去,把每一個想往岸邊游的鬼子都打死在水里。
有個鬼子在水里拼命揮舞著白毛巾,好像想投降。
李雲龍在另一個山頭用望遠鏡看到了,只是冷冷地說了句。
“照打!別耽誤工夫。”
五分鐘後,槍聲停了,河面恢復了平靜,空氣里只剩下燒焦的臭味。
“停止射擊,轉移陣地,所有人把腳印掃干淨。”
賈栩的命令通過步話機傳到每個小組。
戰士們迅速行動,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天快亮時,日軍的工兵部隊才趕到。
帶隊的工兵大尉看著斷掉的西灣鐵橋和河里的尸體,氣得臉都青了。
他命令部隊立刻搶修,同時派人去下游的第二座鐵橋——清水河橋加強警戒。
夜更深了。
清水河橋的日軍哨點里,一個哨兵忽然听到林子里傳來幾聲鳥叫。
他沒在意,這附近這種鳥很常見。
但他不知道,這是八路軍的聯絡信號。
“吱呀——”
遠處傳來車輪聲,一隊日軍工兵推著工具車,正朝清水河橋過來。
他們是奉命來支援搶修的。
帶隊的工兵小隊長舉著白手帕,對著橋頭晃了晃,這是夜間的自己人信號。
他的腳,剛踏上橋中心。
“動手!”
埋伏在兩側的戰士,猛地拉動連接橋體的鋼索。
鋼索瞬間繃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整段橋面轟隆一聲,從中間斷開,掉進了河谷里。
橋上的十幾個工兵和憲兵連人帶車,驚恐地吼叫著,掉進了十幾米深的黑暗中。
手電光在空中亂晃,頭盔和槍掉進水里,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打!”
機槍連的戰士對著岸邊兩個沒上橋、正轉身逃跑的憲兵開火。
子彈追著他們的腳後跟打,把他們逼到河邊,最後掃倒在地。
李雲龍用馬鞭指著還在晃動的橋尾。
“把剩下的也給我炸了!”
王承柱接到命令,按下了另一個起爆器。
“轟!”
橋尾的支座被炸開,巨大的鋼釘從混凝土里被拔出,最後一段橋體也哀嚎一聲,掉進了河谷。
天邊開始發白。
最後一個目標,是下游村子附近的一座石拱橋。
這座橋是石頭建的,比前兩座結實得多。
工兵們沒直接炸橋面,而是在夜里潛到水下,用防水炸藥削弱了橋墩水下的結構。
橋面看起來好好的,但里面已經空了。
日軍的增援部隊很快趕到。
一輛負責開路的九四式炮車,在車長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地開上了石拱橋。
沉重的炮車壓在橋面上,履帶和石板摩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當炮車開到橋中央時,賈栩冷靜地下令。
“起爆。”
埋在橋兩側的十幾顆定向雷同時爆炸,無數鋼珠鐵片從側面打穿了炮車的裝甲。
“轟隆!”
炮車被炸得猛地側翻,掉進了水里,濺起巨大的水花。
跟在後面的日軍步兵被嚇破了膽,都趴在橋頭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孔捷那邊的迫擊炮,對著橋頭打了三發煙霧彈。
“咻——咻——咻——”
濃煙瞬間籠罩了整個橋頭。
煙霧中,丁偉和李雲龍的機槍陣地同時開火,兩條火線在煙霧里來回掃射。
那些躲在掩體後面的鬼子被子彈逼了出來,成排地被打倒掉進河里。
不到十二個小時,三座橋全被炸了。
正太鐵路這條運輸線,被徹底截斷。
賈栩目光望向遠處被切斷的電線桿。
“橋斷了,只是第一刀。”
“第二刀,該奔著他們的通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