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島。
晨光透過薄霧灑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暈。
庭院中的桃樹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如雨般飄落，點綴在濕潤的泥土上，仿佛為這靜謐的清晨增添了幾分詩意。
黃蓉早早起身，將幾張竹席鋪在廊下，又搬來幾個蒲團，整齊地擺放在席上。
她的動作輕盈而嫻熟，衣袖翻飛間帶起淡淡的幽蘭香氣。
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給幾個孩子上藥理課，她特意換了一身素淨的藕荷色衣裙，發間只簪一支白玉簪，顯得格外端莊。
自上次普斯曲蛇的驚險之後，郭靖與她深覺幾個少年行走江湖，識藥知理乃是必需，這才有了今日的課學。
“過兒，來了？”黃蓉抬頭看向推門而入的楊過，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
她手中正拈著一株新采的當歸，翠葉上還綴著晨露，在透窗而入的日光下流轉著細碎晶瑩。
楊過微微頷首，默然走到蒲團前拂衣坐下，目光掠過案幾上散落的藥材。
當歸氣息清苦，混著其他草藥淡淡的香，在空氣中縈繞，竟讓他想起幼時母親熬藥的場景
武敦儒正埋首翻閱一本泛黃藥典，眉間擰成川字。
武修文卻有些心不在焉，指尖懶懶撥弄一片干癟的草藥。
郭芙坐在稍遠處，正細心分揀著藥材，偶爾抬眼悄悄瞥向楊過，欲言又止。
"今天，我們開始學習藥理的基礎知識。"黃蓉將當歸輕輕放在案幾上，"藥材雖小，卻關乎人命，不可有絲毫馬虎。"
武修文抬起頭，問道︰"師娘，這些藥材看起來都差不多，怎麼分辨啊？"
黃蓉唇角微揚，拿起一株苦參︰"藥材的辨別，不僅要看外形，還要聞其氣味，嘗其味道。"
她將苦參遞給武敦儒，"你試試，聞一聞它的氣味。"
武修文接過苦參，湊近鼻尖聞了聞，立刻皺起眉頭︰"這味道...又苦又沖。"
黃蓉目光轉向楊過︰"過兒也試試。"
楊過接過苦參，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藥材表面的紋路。
他閉上眼楮深嗅，那苦澀中竟透著一絲清涼。
"這苦參雖味苦，但聞久了反而覺得神清氣爽。"他睜開眼，正對上黃蓉贊許的目光。
"說得好。"黃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苦參雖苦，卻有清熱解毒之效。過兒能體會到這層，實屬難得。"
郭芙突然插嘴︰"娘，那我們今天要學多少種藥材啊？"
黃蓉輕笑一聲︰"貪多嚼不爛。今天只學三味。"
她拿起第二味藥材，"這是當歸，你們可知道它的功效？"
楊過注視著黃蓉手中的當歸，那暗紅色的根部讓她白皙的手指顯得更加縴長，"我在書中看過，當歸能補血活血。"
郭芙挑眉︰“楊過，你先前不是說對藥理一竅不通嗎？”
武修文在一旁嬉笑起來︰“我們可听說，自從知道要開藥理課，某人這幾天連夜惡補，抱著那些厚書不眠不休地啃呢！也不知真看懂了幾分？”
武敦儒也笑著幫腔︰“是啊，不眠不休地啃書，可別把身子熬壞了。”
楊過嘿嘿一笑，只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並不答話。
“用工總是應當的，答得也不錯。”黃蓉適時開口，溫言打破了這片刻的沉寂。她將手中的當歸遞向楊過，“過兒，你既從書中識得它，不妨再親手摸摸看，感受它的質地。”
楊過微微一怔，隨即伸手接過。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藥材粗糙的表面，那干枯皺褶的觸感下，似乎又蘊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潤澤。
他不由自主抬頭，發現黃蓉正凝視著他，目光深邃如潭水，倒映著他微微發紅的臉頰。
課後，郭芙與大小武早已按捺不住，如出籠的鳥雀般，一溜煙跑出了藥廬，院中只余下他們漸遠的嬉笑聲。
黃蓉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搖頭，唇角噙著一絲無奈的笑意︰“這些孩子，真是片刻也靜不下來。”
“師娘，我幫您整理藥材吧。”楊過上前一步，聲音比平時略低了些。
黃蓉聞聲轉過身來。她唇角微揚，眼中流露出贊許︰“過兒倒是比他們幾個沉穩得多。”
說著，她已轉身走向靠牆的藥架，藕荷色的裙裾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拂過微塵不染的地面，發出細微而悅耳的沙沙聲。
楊過默然跟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前方那隨著動作微微擺動的衣帶吸引，最終落在那段縴細裊娜的腰肢上。
他喉結微動，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黃蓉並未察覺，徑自踮腳去取高處的藥匣。在她抬手之際，寬大的衣袖順勢滑落，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臂與手腕赫然顯露，在略顯昏暗的藥架旁，仿佛自帶溫潤的微光。
“這白芍需得輕拿輕放。”黃蓉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楊過聞聲後退了半步。只見她捧著白芍走來，“它藥性溫和，若是處置不當，反倒失了效用。”
楊過正要接過，白芍卻從她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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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俯身去拾，黃蓉幾縷青絲不經意掠過楊過面頰，帶著若有似無的幽香。
少年一時怔住，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側顏上。
她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影痕，衣領間隱約透出一線瑩白。
“看來這白芍，確實要溫柔相待才是。”黃蓉輕聲說著，緩緩直起身。
她將拾起的白芍遞過來，指尖在他掌心短暫停留，竟比藥材更溫熱幾分。
楊過接過白芍，只覺心口怦然。
黃蓉轉身繼續整理藥架，腰間的絲帶隨著動作輕輕搖曳。
他深吸一口氣，藥香中縈繞著她身上特有的氣息，恍若雨後桃花，清甜中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繾綣。
“過兒。”黃蓉忽然輕聲喚道。
“你可知道，有些藥材看似尋常，卻要用心才能識得它的好處？”她並未回頭，指尖輕輕撫過一排藥罐，“人，亦是如此。”
楊過微微一愣，低頭凝視手中白芍潔白的花瓣︰“師娘是說……要用心體察？”
黃蓉轉過身來，眼中含著清淺的笑意︰“說得是。”她走近兩步，替他拂去衣領上不知何時沾染的花粉，“藥理如人理，總要耐心些……方能領會其中真意。”
“好了，今日就到這里罷。”黃蓉忽然後退一步，聲線恢復了往日的輕快，卻比平時略高半分，“明日我們繼續。”
疏落的日光透過窗欞，在她藕荷色的衣衫上投下斑駁光影，仿佛為這滿室微妙的氣氛籠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幔。
“師娘。”楊過不自覺地攥緊微濕的掌心，終是低聲開口，“弟子……每日課後，都想來幫忙。”
黃蓉走向藥架的背影微微一頓，指尖在藥格上停留了一瞬，方才回身。
她眼波在他臉上輕輕一轉，又垂了下去，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過兒，你這般勤勉，倒讓我這個做師娘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拂過心尖，幾乎要融進窗外桃枝搖曳的簌簌聲里。
楊過聞言，不自覺地收攏手指，那株被握了許久的白芍，柔軟的花瓣在他掌心印下一道淺淡的折痕，恰如此刻縈繞在他心頭，那抹揮之不去的、溫熱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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