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沖擊之力何等恐怖,重若千鈞,換作尋常高手,頃刻間便要被砸得筋骨斷裂。
然而,楊過雙足微錯,如磐石生根,體內澎湃無比的九陰真氣、蛤蟆功、玉女心經等諸多絕頂武功融匯而成的真力自然運轉,護住周身。
“好!正好借這奔流之勢,試我掌法鋒芒!”
他左臂微曲,右掌循著降龍十八掌那至剛至猛的路線猛然推出,正是“亢龍有悔”!
掌風雄渾無儔,竟將咆哮奔流的瀑布之水硬生生逼得倒卷而上,露出一片濕滑的青黑岩壁。
掌力與水瀑猛烈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仿佛山崩地裂。
他一掌接著一掌,降龍十八掌的精要淋灕盡致地展開……
掌風激蕩,竟與這自然偉力分庭抗禮!
正當他掌興酣暢時,忽聞空中傳來一聲尖銳唳鳴,穿金裂石。
楊過收掌凝立,抬頭望去,只見一團巨大的黑影自遠處高峰疾掠而下,其勢如電,雙翼展開遮天蔽日,挾帶起呼嘯狂風,氣勢凌厲凶悍。
那巨禽瞬息間已至瀑布上空,身形之巨,遠超尋常雕類,目光銳利如電,鐵喙彎曲如鉤,一雙利爪黝黑森然,透著金屬光澤,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
楊過心中了然,大喜過望︰“絕對是那只神雕,沒錯!”
神雕顯然是被這瀑布中的異狀與那剛猛絕倫的掌力龍吟所驚動,疾飛而至。
它銳目鎖定瀑布中那渺小卻氣息驚人的人影,發出一聲帶著警告與驅逐意味的長鳴,雙翅猛地一扇。
霎時間,一股猛烈氣流憑空生出,卷起潭水萬千,如同無數鋒利水箭,朝著楊過猛撲過去。
風力之強,竟讓岸邊岩石也為之震動。
楊過突然被襲擊,卻一點也不慌。他感到那風力實在霸道,心里反而涌起一股興奮,高聲喊道︰“雕兄別生氣,我沒有惡意!”
話音未落,他體內澎湃如海潮的內力自然發動,周身仿佛形成一道無形氣牆。
狂風撕扯著他的青衫,水箭逼至身前尺余,便似撞上一堵銅牆鐵壁,紛紛迸濺散落,竟不能沾他半分衣角
那足下巨岩在風中微顫,他卻穩如泰山,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
神雕金褐色的眼中閃過一抹極似人類的驚異,顯然未曾料到這闖入者竟能輕易抗衡自己的烈風。
它收攏雙翅,落于潭邊巨石之上,歪著頭,目光灼灼地審視著楊過。雖警惕未消,眼中卻已摻入幾分審視與好奇。
楊過不慌不忙,含笑拱手,語氣誠摯︰“雕兄,在下楊過,無意驚擾清修,實屬冒昧。”
神雕忽地引頸長鳴,聲震深谷,隨即猛地舉爪一拍身旁堅硬無比的巨岩!
“轟——!”
碎石應聲四濺,那巨岩竟被它硬生生拍裂一角!
它旋即轉頭,目光如電直視楊過,意圖再明顯不過——該你了。
楊過知其用意,朗聲一笑︰“雕兄既有所命,楊過豈敢推辭?”
他凝神聚意,抬起右腳,看似隨意地朝腳下巨岩輕輕一踏。
岩體未裂,卻有一股雄渾無匹的暗勁透石而入,直貫潭底!
頃刻間,整片瀑布下的深潭水面以他為中心猛地向下凹陷,形成一個清晰無比的巨大足印,四周水波翻涌、漣漪激蕩,久久未能平息。
這般對內力舉重若輕的掌控、發于無形卻撼動深潭的根基,遠比剛猛碎石的勁道更為高明。
神雕目光驟亮,低鳴一聲。
楊過心想,這神雕是天地靈物,心性非凡,唯以誠心與實力,方能真正與之相交。
他心念至此,從懷中取出一只早已備好的皮囊。
囊口解開,一股奇異腥氣散出。
他掏出數枚深紫發亮、大如鵝卵的怪蛇蛇膽,托于掌心,內力微運,使其氣息更濃。
“雕兄,此乃晚輩花重金托人取得,是中原靈蛇的膽魄,想必有些益處,特來奉與雕兄。
神雕目光頓時被那奇異蛇膽吸引,聳動脖頸嗅了幾嗅,眼中銳利警惕之色稍褪,顯露出興趣。
但它生性高傲,並未立刻上前。
忽然,它低鳴一聲,巨喙輕探,並未取食,反而將楊過捧來的那幾枚蛇膽輕輕都撥回他面前,隨即昂首看了看遠處天空,又看了看楊過。
楊過正自不解其意,卻見神雕忽然展開巨翅,帶起一陣狂風,竟頭也不回地飛入雲端,轉瞬消失于山林之間。
這一下變故大出楊過意料之外,他捧著那幾枚猶帶溫熱的蛇膽,怔在原地,心中好生懊惱︰“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唐突了這位雕兄?是這蛇膽不合它心意?還是它不喜與生人接近?”
他素來機變,此刻卻猜不透這巨禽的心思,只得在原地徘徊,等了半晌,也不見神雕歸來,心下更是悵然。
就在他以為神雕不會再回來,準備黯然離去之際,忽聞天際傳來一聲清越雕鳴。
楊過驚喜抬頭,只見那神雕如一片金雲般疾掠而回,姿態雄駿無比。更令他驚訝的是,雕爪之下竟牢牢抓著兩條不斷扭動的奇蛇,那蛇身花紋斑斕,頭呈三角,正是他在桃花島見過的異種——普斯曲蛇!
神雕轟然落地,將兩條死蛇擲于楊過面前,然後利爪如刀,熟練地剖開蛇腹,啄出兩枚深紫色、在陽光下隱隱泛著光華的蛇膽,又以巨喙將其推向楊過面前。
它昂首長鳴一聲,目光灼灼,姿態強硬卻又坦蕩。
楊過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心中瞬間被一股暖流和敬意填滿︰“原來雕兄並非不喜我的禮物,而是它心性高潔,不肯平白受人之惠!它這是以其珍藏,回贈于我,竟是與我平等交換!”
這普斯曲蛇膽乃是增強氣力的珍寶,遠比自己尋來的普通蛇膽珍貴得多。
他自知所獻蛇膽遠不及這普斯曲蛇膽珍貴,但明白這是神雕表達友善與認可的一種獨特方式,其情可感,其意更重。
若再推辭,反而是看輕了這位雕兄的一片赤誠。
“雕兄!”楊過心中感動,朗聲笑道︰“好一個無功不受祿。你這回禮也太貴重了!既然如此,你的心意,我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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