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頻繁出入古墓,采買、搬運大量物資。
耐存放的干糧、臘肉、清水堆放在洞窟一隅。
更重要的是那數量驚人的蜂蜜,足足準備了十數大罐,皆以油布密封,既是食物,也能補充體力內力。
孫婆婆則準備了潔淨的衣物、被褥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將寢具安置在楊過早已鋪好的柔軟歇息之旁,為自己布置了一個簡單卻周全的守夜位置,決心閉關期間寸步不離,悉心照料。
楊過又在洞窟入口處,用竹木和藤蔓精心制作了一扇隱蔽的石門。
從外觀之,與周圍山壁融為一體,難以察覺。但從內輕輕一推便可開啟,方便孫婆婆偶爾出入。
一切準備就緒。
小龍女來到洞窟入口,眸光再次掠過那堵生機盎然的花牆與幽光粼粼的寒潭,最終停留在楊過臉上,靜默片刻,方輕聲道︰“過兒,此次閉關,不知須耗費多少時日。洞中諸物皆足,我與孫婆婆于此靜修即可。古墓清冷,你一人反易寂寞,若覺悶了,不必枯守,外出游歷散心亦可。”
她頓了頓,語氣似比平日更柔兩分,續道︰“洞口布置甚為巧妙,外人難察。我二人自內而出不難,你無需掛心。”
楊過鄭重應道︰“龍姑娘放心閉關,我自有分寸。”
小龍女微一頷首,似欲轉身,卻又停住,看了他一眼,才緩步向里行去。
那雙清冷的眸子望著楊過,眼波深處似有極淡的留戀一閃而過,雖未再言,片刻的沉默卻仿佛訴說著未盡之語。
一旁的孫婆婆將兩人情狀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溫言對楊過道︰“楊小哥兒,放寬心,姑娘自有老身仔細照料。”說罷,她先一步轉身入了洞窟深處,留下二人片刻獨處。
小龍女听得孫婆婆腳步聲遠去,在昏暗光線下靜靜立了片刻,終未回頭,只輕聲留下一句︰“……你自己一切小心。”
隨即身影沒入甬道陰影之中。
小龍女閉關後,古墓中頓時顯得空寂了許多。
楊過雖如常練功、打坐,但少了那道清冷的身影,心中總不免縈繞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牽掛。
他謹記小龍女的囑咐,並未枯守古墓,時而外出狩獵采買,時而鑽研武功,內力修為亦在穩步精進。
孫婆婆每隔十數日便會悄然出來一次,補充些清水和簡單用物。
這日她出來時,眉間卻比往日多了幾分凝重。
她將楊過拉到一旁,沉默片刻,方才低聲道︰“過兒,有件事,婆婆思來想去,還是該讓你知曉。”
她抬眼望向古墓深處,聲音里帶著回憶與不忍,“早年曾听姑娘的師傅提及,這玉女心經修煉至後篇,尤其第八層關口,須得……須得漸次擯棄俗情,心若冰清,方能突破那至寒玄關。”
她目光轉回楊過臉上,滿是慈和與探詢︰“雖然你入古墓時間尚短,但是婆婆知道你對姑娘的心意。可這條路……你若在她身邊,或許反成其劫。楊小哥兒,你自家心里,究竟想要什麼?你可曾真正想過?”
這番話如同暮鼓晨鐘,重重撞在楊過心間。
他臉色霎時白了白,顯然從未想過姑姑的功法竟有此一層關隘。
他怔在原地,腦海中盡是小龍女清冷容顏,心中波瀾洶涌。
然而,只片刻功夫,他眼神便由混亂漸轉為清澈堅定,沉聲道︰“多謝婆婆告知。我只在乎龍姑娘自己怎麼想的。她既選了這條路,我……我便只在遠處守著她,成就她。”
孫婆婆見他如此反應,眼中憂慮未散,卻也多了一絲寬慰與心疼,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此後,孫婆婆依舊每隔十余日出來一次,告知小龍女閉關進展︰“姑娘一切安好,氣息越發沉凝,只是那第八層關卡確實艱難,急不得。”
听聞小龍女安好,楊過心下雖仍記掛,卻比往日更沉靜了幾分,對孫婆婆的辛勞更是感激。
這日午後,楊過正于平日練功的石室中盤膝調息,五心朝天,內力循著經脈緩緩運轉。
古墓中寂靜無聲,唯有他悠長的呼吸聲細微可聞。
就在他心神漸入空明之際,一個焦急的女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墓中的沉寂︰
“楊過,快走!我師傅要來尋你了!”
楊過猛地睜開雙眼,精光一閃而逝。
只見石室入口處,一個身著杏黃道袍的年輕女子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臉上寫滿了驚惶與急切,正是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
還不等楊過細問,耳畔已听得遠處甬道中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正迅速向這邊靠近。
情勢危急,容不得半分猶豫。
洪凌波顯然也听到了腳步聲逼近,臉色霎時變得更白。她不及多想,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拉住楊過的手臂,疾聲道︰“快躲起來!”
說話間,她目光飛快掃過石室,最終落在一旁那間放著數具石棺的側室。
她拉著楊過閃身而入。這間石室比主室更為陰冷昏暗,並排陳列著四具石棺,棺身冰涼,刻著古樸花紋,在幽暗光線下顯得格外肅穆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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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具石棺的棺蓋並未完全合攏,斜斜地掩著一半,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空間。
腳步聲已至石室外,眼看就要踏入。
洪凌波當機立斷,指著那口半掩的石棺,急道︰“進去!”
楊過雖驚不亂,他自忖這些時日武功精進,放手一搏,李莫愁未必是自己對手。
然而,一念及正閉關的小龍女,他心頭猛地一緊。閉關最忌外擾,尤其這玉女心經第八層凶險異常,萬一龍姑娘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而分了心神,內力岔走,後果不堪設想!他自己涉險無妨,但絕不能令龍姑娘有絲毫受損之虞。
心念電轉間,他已決意隱匿行蹤,暫避鋒芒,一切以護得小龍女周全為要。
他當即點頭,與洪凌波兩人手腳極輕極快地掀開那半掩的棺蓋,先後迅速翻身滑入棺中。
棺內空間雖不算特別狹窄,但兩人並臥其中,仍不免有些局促。
洪凌波悄然側身,主動貼近楊過,溫軟的身體若有似無地倚靠著他,一只手更是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屏息凝神,側耳傾听外面的動靜,一時都不敢亂動。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似乎並無異樣,只有一片死寂。
黑暗中,洪凌波似乎松了口氣,她的唇瓣幾乎要觸到他的耳廓,一縷帶著脂粉香的溫熱呼吸輕輕拂過他的頸側,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刻意的撩撥︰
“楊過……這些時日不見,你想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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