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龍女輕聲應道。
她素來心如止水,此刻卻也不免泛起一絲漣漪。
依照玉女心經要義,雙人合練時需褪去衣衫以便氣血暢通、散熱無阻。
她指尖微顫,緩緩解開腰間絲絛,羅衫輕褪,露出宛若白玉雕成的肩頸與脊背。
雖明知有這堵花牆嚴密阻隔,楊過決計無法窺見分毫,然而周身肌膚感受到空氣中微涼的輕拂,耳畔依稀可聞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之聲,仍使她雙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泛起一層極淡的紅暈,所幸無人得見。
她迅速凝神靜氣,閉上了眼楮。
花牆另一側,楊過正襟危坐,目光所及是繁茂的花葉,將對面景象遮得嚴嚴實實。
他心下剛覺安穩,無意間視線掠過身旁那泓幽潭,水面如鏡,竟將對面小龍女縴細玲瓏的側影朦朧倒映其中!
雖不十分清晰,但那如玉的肩背輪廓、如墨的青絲披散,已足以讓他心頭狂震,氣血翻涌,呼吸與脈搏瞬間亂得不成樣子。
“楊過?”小龍女雖閉著眼,卻立刻通過相連的掌心察覺到他內力躁動異常,氣息紊亂不堪,不禁詫異出聲,清冷的語調中帶著一絲疑惑,“你氣息何以如此紊亂?可是練功出了岔子?”
楊過猛地回神,如同被燙到一般急急移開視線,臉頰耳根一片滾燙。他慌忙收斂心神,強壓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支支吾吾地應道︰“沒…沒事!我還沒準備好,內力一時還不甚穩。龍姑娘不必擔心,我調息片刻便好。”
小龍女聞言,雖覺他語氣有些古怪,但感知到他正努力平復內息,便也不再追問,只輕聲叮囑一句︰“凝神靜氣,勿急勿躁。” 便再次沉入修煉之中。
幽寂的石窟中,暗河潺潺,花香暗浮。
一道花牆隔開了兩個世界,卻又通過地下相抵的手掌,將兩人的氣息與內力緊密地聯結在一起。
玉女心經那最深奧、最凶險的內功修煉,在這奇特的方式下,悄然開始了。
洞窟之內,一片靜謐,唯有寒潭水波輕漾的細微聲響,以及兩人悠長深沉的呼吸聲。
小龍女與楊過隔著一堵繁花似錦、生機盎然的牆,掌心相抵,內力如涓涓細流,又似潮汐涌動,循著玉女心經無比玄妙的路徑在兩人經脈間循環往復。
初時,內力運行尚顯生澀,需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引導。
玉女心經乃古墓派最高內功心法,其修煉過程凶險異常,尤其需要二人心意相通,內力互濟,方能水火既濟,龍虎交會。
若有半分差池,或是心有雜念,立時便可能內力岔走,反噬自身。
然而,在這處被楊過精心打造、幾乎與世隔絕的洞天福地之中,兩人心神皆無比寧靜。
花香凝神,螢光柔和,隔絕了外界一切紛擾。
他們雖看不見彼此,但通過掌心緊密相連處傳來的不僅是精純的內力,更有一種無需言說的絕對信任與默契。
不過短短數日,修煉便已步入正軌,且進展之神速,遠超二人預期。
隨著修煉漸入佳境,洞窟內的景象也變得奇異起來。
但見花牆兩側,隱隱有白色霧氣自兩人頭頂蒸騰而起,初時淡薄如紗,繼而愈發濃郁,如煙似嵐,將他們身形微微籠罩。
這乃是體內真氣澎湃運行至極致,透出體外所形成的異象。
寒氣自小龍女身上散發,與楊過較為陽剛的內息透過相抵的掌心不斷交融,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們的臉色時而殷紅如血,時而又瑩白如玉,周天運轉之際,體內骨骼偶爾發出細微卻清晰的輕鳴。
那堵花牆上的植物,似乎也受益于這充盈的精純元氣,越發青翠欲滴,花朵嬌艷,螢草的光芒也似乎更明亮了幾分。
寒潭之水,受他們修煉時散發的熱力與寒氣交替影響,水面霧氣氤氳,更添幾分仙氣繚繞的神秘感。
光陰在專注的修煉中悄然流逝。
又過了月余。
這一日,兩人體內內力奔涌如長江大河,循著心法完成最後一個大周天的循環後,終于緩緩歸于丹田氣海,趨于平靜。
周身蒸騰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兩人身影。
楊過率先睜開眼,只覺目蘊精光,視物格外清晰,體內真氣充沛澎湃,較之數日前雄厚了不少,四肢百骸無不舒暢輕靈,顯然已一舉突破了玉女心經第六層的關卡。
他心中歡喜無限,忍不住隔著花牆問道︰“龍姑娘,你感覺如何?我好像練成第六層了!”
片刻靜默,小龍女清冷的聲音傳來,似比往常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悅︰“我也已練成第七層。”
她微微一頓,聲音更柔和了幾分,“過兒,多謝你。若非你入古墓與我同練,助我心意相通,憑我一人之力,只怕窮盡一生,也難臻此境。”
楊過听得心中溫暖,嘿嘿一笑,打趣道︰“姑姑何必謝我?若是沒有我,你莫非要去尋你那師姐李莫愁一同修煉不成?”
小龍女卻並未如他預料般沉默或斥他貧嘴,只是平靜答道︰“師姊她……其實師傅並未厚此薄彼。當年下山前,師傅已將《玉女心經》的姊妹篇《素女秘要》傳予了她。那功法路數更重外功招式的凌厲狠絕,與師姊的心性更為契合。”
楊過聞言,這才了然。
卻听小龍女又道︰“玉女心經第七層至第八層,乃是一大關口,艱難無比,且其艱深凶險,遠超前七層之和。需摒絕一切外擾,凝心閉關,方能有一線突破之機”
她語氣沉靜,已然下定決心︰“我欲借此洞窟之便,閉關沖擊第八層。”
楊過聞言,心中先是一緊,隨即涌起無限支持之意︰“龍姑娘,放心閉關!我一定支持你!”
既已決定,便是雷厲風行。
兩人出了洞窟,找到孫婆婆,將此決定告知。
孫婆婆听聞小龍女要沖擊那玉女心經第八層,心頭頓時一緊,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憂色。
這關隘何其凶險,她自是知曉。
她抬頭看見小龍女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所有勸阻的話便都咽了回去。她比誰都更加知道這姑娘外柔內剛,既已決定,便是九牛也難拉回。
那擔憂便化作了無聲的支持,只是喃喃道︰“好…好…姑娘放心去做便是。這洞窟里幽靜,最是合適。老身這就去張羅準備。”
接下來的幾日,古墓之中,三人各自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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