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阿雅的身體不會徹底被“黑沫”吞噬,羅爾斯不得不出手,幾乎將她整個胸膛完全切下。
清水單臂攬著萊恩,看著這一幕。即使已經接受阿雅離開的現實,卻仍舊心痛的難以呼吸。
“她才剛找到自己的意義…有了伙伴和朋友…”清水胸口揪心的疼,看著倒在地上,身體缺了一塊的阿雅。
“那麼艱難的一夜都挺過來了,本來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回家了…”
萊恩在她懷中,同樣默默的流著淚,這種傷痛幾乎等同于他看著爹在青州被殺頭。
只是那時候自己無能為力,可現在阿雅的死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只怪自己太過于放松,沒有開啟玄氣感知。
“都怪我…都怪我…”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口中呢喃不止。引得清水攬他更緊,兩人就那麼哭成一團。
“唉…誰能料到,都要回去了,又發生這種事。”蒼澤見過無數死人,盡管惋惜,卻也早已習慣。
萊恩倒是情有可原,畢竟同齡玩伴死在了自己面前,還是因為保護自己而死,痛苦也是難免的。
但是清水…
她本就是水曜一脈的“水離”,親手殺死的人命也數不過來。那些死在她手中的人同樣有妻兒老小,按理說應該見生死,不至于如此失態才是。
難道說…
她在金字塔沉睡的夢境中,有什麼際遇?
但蒼澤只是在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先想辦法,帶阿雅回家吧。”
蒼澤的手拍在她身上,清水微微一顫。接著仿佛才想起什麼,一邊低聲囈語,一邊拉著萊恩站了起來︰
“對…回家,所有人一起回家…”
但接下來的問題,卻更加麻煩。
叢林中保存尸體極其困難,更何況有著十多天的路途,光是這一路如何讓阿雅“完好無損”的回去,就讓他們想破了腦袋。
最後還是塞拉菲納想到,羅爾斯的“九曲”劍技,剛好有一招可以凝聚堅冰。
“第六圓舞曲…”
“等一下!”
羅爾斯剛抬起黑劍,準備施展劍技將阿雅的尸體冰封,卻被萊恩打斷。
他看著阿雅胸膛殘缺的部分,眼底充斥著悲哀︰“不能就這麼帶她回去…至少也要讓她的傷口不那麼明顯…”
“那…”塞拉菲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萊恩的胳膊︰“找一些鮮花之類的,擋住怎麼樣?”
除了蒼澤留在這里守著尸體,剩下的人都兩兩一組,四散奔開尋找著野花草葉,藤蔓果實。
萊恩這次不敢疏忽,不但開啟了玄氣感知,更是將二百丈範圍仔細的“犁”了一遍,搜尋著潛在的惡意。
所幸似乎只有那一只不知道為什麼存活下來的變異蜥蜴人,在沒有其它代表“惡意”的紅光。
這一片幾乎都是部落戰士,與融合獸和之後獸人進攻的戰場,別說是野花和果實,連青草都帶著未退干淨的利齒。
最後還是雅娜和圖爾克兄妹,憑借豐富的經驗尋到了足夠遮擋傷口的物資。
眾人將阿雅扶起,沖刷著臉上和脖頸的血污,用青草填補著破碎的胸口,再以獸皮包裹。
他們用鮮花和果實裝扮著阿雅的身體,重新為她戴上了桂冠,最後貝兒引動風元素的力量,將她輕輕從地上托起。
陽光透過枝葉,星星點點,灑滿了她蒼白的臉龐。
“她像睡著了一樣…”
清水仰頭看著被鮮花包圍,如同恬靜入睡的女子,像是怕將她吵醒,輕聲說道。
“是啊…”眾人贊同的點頭。
“應汝所喚,為汝而來。”
“生如夜火,朝暮熠熠。”
安魂曲從萊恩口中響起,一如在阿波人的的人頭塔下,空靈悠遠,恍如夢囈。
眾人低下頭,默默傾听著未知的語言,帶來的古老音律。
樹冠低垂,微風輕拂,空氣中若隱若現的盈盈綠光,在阿雅身邊飛舞。
……
“願汝此生無憾,願汝此魂永寧。”
“汝曾熱烈活過,今後不再驚醒。”
萊恩的聲音停了下來。
他回頭,沖著身後等候的羅爾斯點了點頭︰
“走吧,羅爾斯爺爺…我們帶她回家!”
羅爾斯微微躬身,接著抬起不再有金銀細紋交織的黑劍,擺開了架勢。
“第六圓舞曲•冬之傷。”
寒霜降臨,雪花飄落。
羅爾斯小心操縱引動風雪的劍氣,這次不為殺敵,只為雕刻歸途的棺槨與墓碑。
寒冰迅速蔓延,溫柔地將漂浮的阿雅封入晶瑩的水晶之中,連帶著身上的鮮花藤蔓,凝固在了冒著寒氣的堅冰之中。
她安然地沉眠于其內,恬靜而幸福,仿佛正在做一個難以醒來的夢。
可所有人都有一種,她下一刻便會睜開眼楮,俏皮地沖眾人眨眨眼,說出一切開始的那句話︰
“蒼澤爺爺,帶上我吧,你說過我可以自由活動的!”
“接下來就由我操縱風元素,讓她跟著我們一起走。”
貝兒伸出手掌,呼喚著文圖斯的名諱,輕柔地托起那座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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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長時間將冰封的阿雅背在背上,只有貝兒可以依靠元素的力量,讓保存著阿雅的冰塊浮空,跟隨著她一同前進。
眾人平復心情,重新準備踏上歸途。
“萊恩,一路平安!”
熟悉的聲音響起,溫柔清晰,仿佛來自遙遠的彼岸,卻如同貼在耳畔。
萊恩心頭猛顫,邁出的腳步瞬間停下,接著猛然轉身向後看去!
走在萊恩身後的塞拉菲納三人,下意識止步。見萊恩猛回頭,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向身後看去。
“怎麼了?”塞拉菲納輕聲問道。
就連走在前面的清水和蒼澤,以及雅娜和圖爾克兄妹也察覺異樣,也轉身向他靠近。
“有危險?”蒼澤一句話瞬間讓清水警惕起來,一邊將萊恩拉到身後,一邊向四周環視。
“不…沒什麼。”萊恩搖搖頭,輕聲道︰“走吧。”
他咬緊嘴唇,忍住了即將涌出的淚水,轉身向前走去。
“他怎麼了?”塞拉菲納側頭詢問貝兒。
貝兒沉默了一下,牽起了塞拉菲納的手。
“也許是再看一眼朋友吧…”
沒人知道萊恩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阿雅躺過的那片土地,不知何時悄然綻放出一朵小花。
那花生的極不起眼,花瓣薄薄,睫稈縴細。它隨風搖曳,看似下一刻就要被吹倒,卻一次次頑強的挺直了腰肢。
在那野花之上,短發的小小阿雅正在沖自己揮手,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
“萊恩,一路平安呀!”
她雙手在嘴前做喇叭狀,彎彎的眼角訴說著自己對好友的祝福。
在她左右兩旁,一位年輕的夫人和英俊的男人正寵溺的看著不住揮手的女孩,輕輕為她理了理發絲。
“再見啦,萊恩。”
阿雅咯咯笑了起來,伸手牽起他們的手。
“我要回家了!”
三人轉身,阿雅在他們中間一蕩一蕩,一如夢中的十歲生日那天,與爹娘在百獸城游玩的模樣。
他們的身影在陽光下如同消融的泡沫,漸漸變淡,消散…
這兩章寫的我心情復雜,自己都哭了半天才緩過勁。我之前一直覺得,我給一個角色塑造形象,豐滿血肉,最後在插上一刀,讀者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結果萬萬沒想到,最先中刀的卻是身為作者的我…
七州世界每一個人都有可能離開,不論是萊恩的父親萊素,還是流霜城寥寥數筆的雪原之花。就連對塞蕾絲特有著異樣情愫的愛爾莎,也會死。
阿雅離開了,可是我會一直記得她曾在七州世界熱烈的活過。
阿雅也沒離開,她只是想家了,回到了爹娘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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