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甦晴數據庫，婚戒異動
林深盯著屏幕，手指停在回車鍵上。電話剛掛斷，桌上的手機還在震動。他沒去拿，只等那聲音自己停下。
門被推開的時候，風帶進來一陣冷氣。
甦晴走進來，把包放在旁邊的桌上。她看了林深一眼，又看了看他面前的屏幕，輕聲問︰“你還好嗎？”
林深搖頭。他不想說話。
甦晴沒再問。她坐下，打開自己的電腦，插上加密U盤。屏幕亮起，一串串文件夾彈出來。她點開一個命名為“親屬關系排查”的文檔，輸入“陳國棟”。
搜索結果跳出來一條記錄。
“陳國棟，男，45歲。配偶︰李慧。女兒︰陳婉，生于2001年，死亡時間︰2021年3月17日。”
甦晴點開附件。是一份公安備案的掃描件，死因寫的是“抑郁自殺”。下面還有一行補充說明︰現場未發現他殺痕跡，家屬拒絕尸檢。
林深湊近屏幕。“這個女孩……和案子有關系？”
甦晴不答，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這次是社交媒體緩存數據。她翻出一張照片︰陳國棟站在一家珠寶店門口，左手舉著一枚戒指，臉上帶著笑。他身邊是個年輕女孩，正拿著刻字工具，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配文是︰“爸爸的婚戒，我親手刻的。”
甦晴放大戒指內圈。
一行小字清晰浮現——“給女兒的禮物”。
林深呼吸一滯。
他立刻想起之前查到的信息︰陳國棟從三年前開始，幾乎每天佩戴這枚婚戒出席公開活動，媒體稱這是他對妻子忠貞的象征。沒人提過這是女兒送的。
“他女兒死了，他還戴著這個？”林深聲音低了下去。
甦晴點頭。“而且戴得更勤了。每次接受采訪、參加發布會，都會特寫這個戒指。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他是個好父親。”
林深盯著那行字，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老張捧著那一疊零錢，說“我兒子等著這筆錢做手術”。而眼前這個男人，一邊失去女兒，一邊讓上千個家庭破碎。
“查她是不是投了鑫源財富。”林深說。
甦晴切換設備，插入另一塊老舊U盤。標簽寫著“信訪備份2021”。
“這是我爸留下的東西。”她說，“他那時候負責登記受害者投訴信。有一封……特別。”
她調出一份PDF。紙張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一部分。內容是一封手寫信的掃描件。
“你們騙走的不只是錢，是我替爸爸存的治病款。”
“我投了鑫源財富教育理財項目，五十八萬，一分沒回來。”
“客服說系統升級，後來號碼注銷。”
“我現在想死。如果哪天我真死了，請告訴世界，我不是懦弱，是被逼的。”
落款︰陳婉。
林深伸手點住屏幕，指尖壓在簽名上。
他聲音很輕︰“她也是被騙的人。”
甦晴關掉文件，打開銀行流水模擬圖。“沒有直接轉賬記錄。但我在第三方支付平台找到一筆異常交易——用她母親的身份注冊的賬號，向‘星辰資產管理’轉了五十八萬，時間是2020年12月。”
“之後三個月，平台爆雷。”甦晴說，“她死前一周，曾三次撥打市長熱線，無人回應。”
林深靠在椅背上，閉眼。
他想起父親跳樓那天，手里攥著那份合同。上面寫著“自願承擔風險”，可父親連“承”字都不認識。
現在他又看到另一個受害者，一個女孩，在絕望中寫下遺言，卻沒人听見。
“所以陳國棟不是一開始就壞的。”林深睜開眼，“他是從痛里長出來的。”
甦晴搖頭。“但他選擇了報復社會。他建P2P平台，騙更多人，把別人的命當籌碼。他的傷不能成為他作惡的理由。”
林深站起身，走到窗邊。
外面天色灰暗，遠處工地的塔吊靜止不動。樓下早餐攤還在營業，油鍋冒著泡，有個老人拎著塑料袋慢慢走過。
他摸出懷表，打開蓋子。
里面是父親的照片。笑容僵硬，眼神空洞。那是投資前拍的，他還以為日子會變好。
林深合上表蓋，握緊。
他轉身回到座位。“把這份資料歸檔，標記為‘關鍵人格剖面’。”
甦晴操作鍵盤，新建文件夾，輸入名稱。
【陳婉案關聯證據】
她把信件掃描件、銀行記錄、社交媒體截圖全部拖進去，最後加上一句備注︰
“反派亦有軟肋，但罪行不可抵消。”
林深看著屏幕，眼神變了。
之前的憤怒還在，但不再盲目。他知道他追的不是一個符號化的壞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被摧毀又去摧毀別人的男人。
這種認知讓他更清醒。
“下一步。”他說，“查他每周三下午的通話記錄。”
甦晴抬頭。“你懷疑他固定聯系某人？”
“規律性*行為最容易暴露破綻。”林深說，“他每周三都去市金融辦開會，結束後必打一通電話，時長平均七分鐘。對方號碼被加密，運營商說是‘政務專線’。”
甦晴冷笑一聲。“又是特權保護？”
“那就繞開運營商。”林深打開隱藏程序界面，“用基站信號反推。”
他啟動監听模塊，輸入目標手機號段。屏幕上跳出一串跳動的數據流。
幾分鐘後，一個IP地址浮現。
“信號源來自城東數據中心。”林深說，“偽裝成政府雲服務節點。”
甦晴快速調取地理信息，標記位置。“那里有多個虛擬服務器，很難定位真實終端。”
“我不需要終端。”林深點開追蹤協議，“我要的是通訊頻率模式。只要他再打一次，就能捕捉聲紋特征。”
甦晴看著他操作，忽然說︰“你變了。”
林深停下手。
“以前你只想撕了他。”甦晴說，“現在你在研究他。”
林深沒否認。
他知道區別在哪。
從前他只想為父親報仇，恨不得一刀砍下陳國棟的頭。但現在他明白，這場戰斗不是為了泄憤，是為了證明一件事︰
哪怕你自己碎了，也不能拿別人的命去補。
他看向甦晴。“幫我盯住這個IP。一旦上線，立刻通知我。”
甦晴點頭，打開監控窗口，設置警報閾值。
林深則調出另一組數據——陳國棟近三年的公開行程表。他在周三那一欄做了紅色標記，旁邊列出每次通話的時間、地點、持續時長。
規律很明顯。
每次都在會議結束後的第十四分鐘撥出，通話期間車輛會短暫駛離主路，進入無監控區域。
“他在避人耳目。”林深低聲說。
甦晴端來一杯咖啡，放在他手邊。
“你不睡？”她問。
“睡不著。”林深說，“一閉眼就看到老張的錢，還有陳婉的信。”
甦晴沒說話，只是坐回自己位置，繼續刷新監測頁面。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辦公室很安靜，只有鍵盤敲擊聲和風扇轉動的聲音。
林深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懷表。
忽然，右下角彈出一條提示。
【目標IP已上線】
【通訊鏈路激活中】
林深立刻切換界面。
數據流開始滾動，信號追蹤進度條緩慢上升。
67%
68%
69%
他的眼楮死死盯住屏幕。
甦晴也湊了過來。
“再有十秒就能抓到聲紋特征。”林深說。
就在這時，屏幕一閃。
追蹤程序自動關閉。
一條新消息彈出︰
【訪問權限不足】
【請求已被駁回】
林深猛地拍桌。
“又被屏蔽了！”
甦晴檢查日志。“有人遠程切斷了連接。不是技術故障，是人為干預。”
林深咬牙。“他們知道我們在查。”
他重新啟動程序，改用備用通道。
這一次他手動繞過防火牆，啟用離線緩存協議。
屏幕再次跳出追蹤界面。
進度條重新加載。
71%
72%
73%
林深屏住呼吸。
甦晴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快了。”
89%
90%
91%
突然，電腦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
整個系統卡住。
然後所有窗口強制退出。
桌面恢復如初，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林深盯著空白屏幕，拳頭慢慢握緊。
他拔出加密卡，檢查數據完整性。
還好，緩存已保存。
最後一輪追蹤捕獲了部分音頻片段。
雖然不完整，但足夠分析。
他把文件拖進***，點擊播放。
一段模糊的聲音傳出來︰
“……周三……老地方……別用主號……孩子的事……不能再拖……”
聲音戛然而止。
林深反復播放最後一句。
“孩子的事……不能再拖。”
他看向甦晴。
“他在談什麼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