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穆德茲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DC，大聲反駁，現場一度陷入混亂。
白大拿笑著示意大家冷靜，然後將目光轉向了風暴中心的主角。
“孫，對于丹尼斯說你的防摔能力不足，以及他要把你摔倒在地的言論，你有什麼想回應的嗎？”
所有鏡頭瞬間對準了孫聖。
他緩緩地拿起話筒，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他的反擊。
孫聖沒有看貝穆德茲，他的目光依舊平靜如水。
“我尊重丹尼斯先生的摔跤背景，也尊重他為這場比賽付出的努力。”
他的聲音不高，但通過音響，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但我想，這里可能有一個概念上的誤解。”
他停頓了一下，組織著語言。
“格斗，或者說MMA，不是單純的摔跤比賽，也不是拳擊比賽。
它更像一道復雜的數學題，你需要用你所掌握的所有公式，去解構你的對手。
力量、速度、時機、距離、角度……這些都是變量。”
他終于將目光轉向了貝穆德茲，眼神銳利如刀︰“丹尼斯先生執著于用‘摔跤’這一個公式，來解開我這道題。
我很期待，在比賽當晚，當他發現這個公式並不適用時，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番話，沒有一句髒字，卻比任何垃圾話都來得更加誅心。
它直接將對方的戰術理念，貶低為一種“一維”的、缺乏智慧的蠻干。
貝穆德茲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想反駁，卻發現對方已經構建起了一個他無法用語言攻破的邏輯壁壘。
他只能憤怒地咆哮︰“說得好听！到時候別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絕對的力量！”
孫聖只是微微一笑，放下了話筒，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新聞發布會結束後的那個夜晚，是孫聖整個備戰期最黑暗、最漫長的一夜。
最後的脫水階段開始了。
瑪麗在他的房間浴缸里放滿了滾燙的熱水，然後將兩大包瀉鹽倒了進去。
瀉鹽的主要成分是硫酸鎂，能夠通過皮膚滲透，強制性地將人體內的水分“拔”出來。
孫聖將自己虛弱的身體，緩緩地浸入到那滾燙的、充滿苦澀味道的熱水里。
起初，他還能忍受，但幾分鐘後，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開始蔓延。
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像被無數根細針扎著，身體里的水分正不受控制地向外滲透。
他的心髒開始瘋狂地跳動，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天花板上的燈光，化作了一團團旋轉的光暈。
十五分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當他從浴缸里出來時，他幾乎無法站立，全靠哈維爾和DC架著。
他的體重，在這短短的十五分鐘里，又下降了接近兩磅。
緊接著，是穿著密不透風的桑拿服，在房間里進行低強度的有氧運動，比如慢走，或者踩功率自行車。
汗水像瀑布一樣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里涌出，桑拿服里很快就積起了一層水。
他的嘴唇干裂得像是龜裂的土地，喉嚨里仿佛在冒煙。
強烈的脫水，開始引發幻覺。
他仿佛聞到了烤牛排的香氣，看到了冒著熱氣的白米飯，甚至听到了冰鎮可樂倒入杯中時那“滋滋”的、如同天籟般的聲音。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大腦在極度渴求下產生的欺騙性信號。
他只能死死地咬著牙，將意識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著自己的目標。
“冠軍……我要成為冠軍……”
“這點痛苦，和籠子里的失敗相比，算得了什麼……”
“想想那個寧暈不拍的身影……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團隊始終陪伴在他身邊。
哈維爾不斷地用濕毛巾給他擦拭臉頰降溫，DC則不停地講著一些蹩腳的笑話，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瑪麗則像一個精準的機器人，每隔半小時就為他稱一次體重，記錄下每一個細微的數據變化。
這一夜，孫聖幾乎沒有合眼。
他在地獄里，走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下午，公開稱重儀式在奧斯汀市中心的一座劇院舉行。
當孫聖在團隊的簇擁下，從後台走向前台時，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他的身體，已經是一具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軀殼，只剩下覆蓋在骨骼上的肌肉和一層薄薄的皮膚。
他的兩頰深陷，眼窩發黑，看起來像一個重病的癮君子。
劇院里座無虛席，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觀眾的歡呼聲，對他來說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終于，輪到他了。
他脫掉運動服，只穿著一條UFC指定的短褲，緩緩地走上了那個決定命運的、冰冷的體重秤。
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大屏幕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個最終的數字。
秤上的數字飛快地跳動著……150……148……147……
最終，它停在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的數字上……146.0。
一磅不多，一磅不少，精準地壓在了羽量級的上限。
“ONE HUNDRED AND FORTYSIX POUNDS!”現場主持人用他那洪亮的聲音宣布道。
“聖之隊”的所有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DC更是激動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瑪麗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孫聖自己，卻連做出一個慶祝動作的力氣都沒有。
他只是緩緩地走下台，接過了瑪麗第一時間遞過來的、那瓶充滿了生命甘泉的電解質恢復飲料。
當那冰涼的、帶著甜味的液體，流過他干涸的喉嚨，涌入他枯竭的胃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的幸福感，瞬間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重新注入生命，每一個干癟的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他在幾秒鐘內，就喝光了整整一升的恢復飲料。
力量，正在一點一點地回到他的身體里。
最後的環節，是選手對峙。
喝完水的孫聖，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重新變得銳利。
他走到了舞台中央，等待著他的對手。
丹尼斯•貝穆德茲也輕松地通過了稱重。
他幾乎不需要怎麼減重，狀態顯得非常放松和自信。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孫聖面前，兩人之間，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離。
貝穆德茲試圖用他那充滿侵略性的氣場來壓迫孫聖。
他將臉湊得很近，鼻孔里噴出粗重的氣息，雙眼瞪得像銅鈴，口中用極低的聲音不斷地噴著垃圾話︰
“你完蛋了，小子！你看起來像個鬼！明天晚上，我會讓你知道，你根本不屬于這里！”
孫聖沒有回應，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對方的唾沫星子噴濺在自己的臉上。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像兩口古井，不起絲毫波瀾。
他沒有憤怒，沒有緊張，也沒有畏懼。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物體，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感情的審視。
這種極致的冷靜，比任何憤怒的回擊，都更讓貝穆德茲感到不適。
他感覺自己用盡全力的嘶吼，都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倒是對方那平靜的眼神，像一把手術刀，正在一層一層地剖析著他，讓他有一種從里到外都被看透了的錯覺。
對峙持續了近三十秒，在白大拿的強行干預下，兩人才被分開。
貝穆德茲轉身時，依舊不甘心地對著孫聖咆哮著，揮舞著拳頭。
而孫聖，只是緩緩地轉過身，對著台下的攝像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做出了一個“斬”的手勢。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
但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讀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風暴，即將來臨。
而他，就是那平靜而致命的風暴之眼。
……
比賽日的夜晚，奧斯汀市中心的弗蘭克•歐文中心體育館，座無虛席。
近兩萬名觀眾的喧囂聲匯聚成一股灼熱的聲浪，仿佛要將體育館的穹頂掀翻。
刺眼的聚光燈在場館內瘋狂掃射，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縴毫畢現。
空氣中彌漫著啤酒、爆米花和腎上腺素混合的狂熱氣息。
這里，是現代的角斗場。
後台的更衣室里，氣氛卻與外界的喧囂截然不同，安靜到近乎凝重。
孫聖赤裸著上身，坐在長凳上，雙目微閉，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經過了稱重後近三十個小時的科學補水和營養補充，他的身體已經從那個干癟的軀殼，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他的肌肉線條飽滿而清晰，皮膚下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體重，已經悄然回升到了接近180磅，在八角籠中，他將擁有比對手更顯著的體格優勢。
哈維爾教練正跪在他的面前，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為他纏繞著手上的繃帶。
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紗布緊緊地包裹住他的指關節和手腕，將他的拳頭，塑造成兩柄堅不可摧的戰錘。
整個過程中，哈維爾一言不發，他的所有戰術和囑咐，都已在過去十二周的訓練里，重復了上千遍。
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語，都是對這份寧靜的打擾。
DC則像一尊門神，守在門口，拒絕了所有賽前試圖進來采訪的媒體。
他只是偶爾回頭，看一眼孫聖，眼神中充滿了信任和鼓勵。
醫療團隊的官員走進來，做著最後的檢查，並在孫聖的繃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確認其合規。
一切流程，都在沉默而有序地進行著。
“孫。”哈維爾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用膠帶將繃帶牢牢固定。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沉聲說道，“記住，你是礁石。無論海浪多麼洶涌，你只需要站在那里。他會自己撞碎在你的身上。”
孫聖緩緩睜開眼楮，那雙眸子里，古井無波。
他活動了一下被包裹得恰到好處的拳頭，感受著那股熟悉的力量感，用力地點了點頭。
&ne!”一名UFC的工作人員在門口喊道。
決戰時刻，到了。
孫聖站起身，在團隊的簇擁下，走向那條通往八角籠的、幽暗的選手通道。
當他的出場音樂——那首激昂而富有節奏感的《Bleeding OUt》響起時，現場的歡呼聲瞬間達到了一個頂峰。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他過往比賽中，那些如同閃電般精準打擊的精彩集錦。
他沿著通道，緩緩地走向那片光明。
他能感覺到腳下地面的震動，能听到無數人在呼喊著他的綽號——“TaSh”。
他將所有的雜念都拋諸腦後，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只剩下了前方那座被鐵絲網包裹的、神聖而殘酷的八角籠。
踏入籠內的瞬間，外界的一切喧囂仿佛都被隔絕了。
他的眼中，只有站在對面的那個對手。
丹尼斯•貝穆德茲早已在籠中等候，他像一頭被囚禁的野獸，焦躁地來回踱步，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對著孫聖的方向不斷地發出低吼。
他的眼中，燃燒著原始的、渴望毀滅一切的斗志。
裁判赫伯•迪恩將兩人叫到場地中央，做著最後的規則說明。
孫聖能聞到貝穆德茲身上散發出的汗味和熱氣，能感受到他那撲面而來的、充滿壓迫感的氣場。
但他心如止水。
回到自己的角落，他戴上牙套，哈維爾為他涂上凡士林。
“享受這個過程。”這是哈維爾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ARE YOU READY?!”
“ARE YOU READY?!”
“LET"S GET IT ON!”
赫伯•迪恩一聲令下，第一回合的鈴聲，響徹全場！
比賽開始的瞬間，丹尼斯•貝穆德茲就像一頭發射出膛的炮彈，沒有任何試探，直接朝著孫聖猛沖過來！
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他要在一開場，就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摔跤，將孫聖徹底拖入他預設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