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根生那充滿了八卦與戲謔的眼神,張雲淵臉上那絲微不可察的紅暈一閃而逝,隨即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沒好氣地白了這家伙一眼,端起茶杯,以喝茶的動作,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少扯這些沒用的。”
張雲淵放下茶杯,神色一正,“還是跟我說說,你剛才提到的‘五門八派’,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跟無根生這種人聊天,一旦被他抓住話柄,能被他調侃到天荒地老。
當務之急,是盡快搞清楚這個世界的勢力格局。
“嘿,你小子,還不好意思了。”
無根生見他這副模樣,咧嘴一笑,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分寸。
他重新坐正了身子,臉上的神情也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過來人特有的、帶著幾分滄桑的凝重。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
無根生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開口,“簡單來說,這昆侖仙域,就是由‘五門八派’這十三個超級巨頭說了算。
其他的什麼小門小派,散修家族,在他們眼里,跟地上的螞蟻沒多大區別。”
無根生伸出五根手指,“先說這‘五門’,山、醫、命、相、卜,傳承自上古的玄門五術,一個個神秘得跟活在傳說里似的。”
他撇了撇嘴,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屑,卻又難掩忌憚。
“這五個門派,據說是這方天地最頂尖的存在,門里頭,都有真正的金丹老祖坐鎮。
那是什麼概念?動動手指都能滅了咱們這種後天境的存在,完全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
“他們的山門,都設在仙域最核心的洞天福地,等閑人別說進去了,連具體在哪兒都摸不著。
反正我來這三年,就沒听說過有誰見過五門的人出來走動。”
“金丹老祖……”
張雲淵心中默念著這四個字,眼神微凝。
他如今已是先天中期的修為,距離那所謂的金丹之境,依舊隔著遙不可及的天塹。
看來,這仙域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得多。
“那八派呢?”
張雲淵追問道。
“這八派嘛,就接地氣多了。”
無根生咂了咂嘴,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九天、兩儀、仙煉、祭神、定觀、天書、絕谷,還有咱們這個歸宗派。”
“這八個門派,雖然沒金丹老祖那種神仙人物,但門里頭,也都有那麼幾個半步金丹的老怪物坐鎮。
實力比五門次一等,但在這仙域里,也絕對是能橫著走的存在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不過嘛,這八派之間,可就沒那麼和睦了。
為了搶地盤,搶資源,搶天才弟子,那真是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彼此間的齷齪,比咱們凡俗那會兒的王朝爭霸還精彩。”
“咱們歸宗派,在這八派里,就是個墊底的。”
無根生說到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那雙總是閃爍著不羈光芒的眸子里,罕見地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哦?此話怎講?”
張雲淵心中一動,他雖然在外界了解了一部分,但並不全面。
他也想了解一下,歸宗派衰落的詳細原因。
“還能是為什麼?菜是原罪唄。”
無根生自嘲地笑了笑,“別看咱們歸宗派也掛著個‘八派之一’的名頭,听著挺唬人,實際上,就是個外強中干的空殼子。”
“其他七派,哪個門里沒個三五個半步金丹的老家伙撐場面?就咱們歸宗派,滿打滿算,就只有一個。”
“而且,這唯一的一個,還是咱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凌雪。”
“凌雪?”
張雲淵對這個名字有些好奇。
“沒錯,一個女人。”
無根生提起這個名字,語氣里帶著幾分復雜︰
“說起來,咱們這位宗主,當年也算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她可是八派所有宗主里,第一個突破到半步金丹境界的,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是這幾百年來,第一個問鼎金丹大道的絕世天才。”
“可誰都沒想到,她就那麼被死死地卡在了瓶頸上,數十年了,愣是沒能再往前邁出半步。
到後來,心氣兒都給磨沒了,干脆就常年閉關,不問世事,指望著哪天能頓悟,結果這一閉,就是幾十年。”
“也正因為她這個頂梁柱倒了,其他七派才一個個後來居上。
現在倒好,人家一個個都有了好幾個半步金丹,咱們歸宗派還是只有她這麼一個獨苗,而且還是個指望不上的獨苗。”
無根生越說越是來氣,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茶。
“沒了頂尖戰力撐腰,咱們歸宗派在外面跟人搶天材地寶,爭洞天福地的時候,哪次不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好東西搶不到,門下弟子的修煉資源跟不上,天才苗子自然也就越來越少,一個個都往別的門派跑了。”
“就這麼惡性循環下來,歸宗派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在在八派之中,早就是人盡可欺的軟柿子了。
也就是仗著祖上還闊過,有點底蘊,不然怕是早就被其他七派聯手給吞並了。”
張雲淵靜靜地听著,心中卻是一片了然。
難怪,這歸宗派的入門考核會如此寬松,幾乎是不問出身,不看來歷。
感情是已經到了饑不擇食,急需補充新鮮血液來延續道統的地步了。
無根生嘆了口氣,將杯中最後一點殘酒一飲而盡,聲音里帶著幾分自嘲與無奈︰
“所以啊,雲淵,別看咱們進了八派,听著風光,其實就是個隨時可能被吞並的破落戶。
在這里,想活得滋潤,就得比別人更狠,也更……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