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我思忖︰父母素得民心,暴動者誤入歧途。一小時後醉漢鬧事,威脅要殺我們。谷倉起火濃煙涌入。
“投降嗎?”
“不!”父親白眉怒揚,踹門沖火突圍。我扶母沖出時被磚擊暈。醒見暴徒首領重傷下令絞殺,幸格約夫率驃騎兵解圍。不敢射箭怕誤傷隊友,他並听不太清。張死貼著地面如帶攻擊的貓。那灰塵都摩擦在她身,更遠處是那沉重的各種的嘶喊和叫。忽然這一切听不到了,啥弓弦的崩裂聲弓弩釋放聲听不見了。張摸不清人們在哪兒,四周太亂。有箭矢從他頭上劃過。听那聲響的來源是自己斜前方,那里有一小高樓藏在迷霧中,上面幾個窗口,章想糟糕,自己竟被人發現,急忙對那窗口打出幾箭。逼著對方停了射擊。不再匍匐了,站了起來狂奔。卻一步不巧的撞在牆壁。張恢復能力還算強,立馬爬起來。可腦袋迷糊,倉庫在哪兒?我在哪兒?他急忙又縮身子回憶自己撞牆之前的感覺和方位感。周遭攻擊聲響起。他听到樹墩在狂吼。按計劃行事,兄弟們。並覺得沒必要。他听見甦敦還在吶喊里有機會的兄弟。不要管我們,快按計劃行事。張明白了第一要務。他狂躁到。你們在哪兒?我來救你。我們一起數,蹲在那頭射擊,一邊喊。閉嘴,我能說的話不多。大家分散,不要互相救援,不要報團兒,
叛軍潰散。格約夫命救治受傷頭目。父母熱情接待救命恩人,父親稱親手懲戒惡徒復仇。驃騎兵押走主犯。
家中舊物如昔,原暴首禁劫掠。僕人喬五冒死求援。格約夫將叛首首級懸于酒店示眾。
夜聚客廳談險,翌日農民請罪。父斥其愚行後赦免,命速割草。格約夫率軍開拔,我同行時隱憂︰亂世未平,張角余黨掠村莊,官府癱瘓,變革者皆稚嫩或冷血。
這我單槍匹馬出任務
山路彎彎繞,陽面山坡上墳頭不少。正面山傾斜的,布滿墳包。半道踫見個本地人,以為我是老鄉打招呼,我听不懂就點頭回了禮
敢情我像本地人?我樂呵呵往山上躥,假裝來掃墓的。再往上沒人煙時我把石碑當台階,得虧滿山石碑好攀。
在墳包上跳來跳去,往上跳,跳到正午到懸崖下。
小溪嘩啦啦流,附近白茫茫的水汽填滿。抬頭看天老高,山尖戳到雲里,雷雨全憋在山腳打轉。雲團從山肚子里往外冒,飄一圈又鑽回,在半山腰晃悠。雲霧翻騰聚攏,把下半截山體遮,峰頂穩立雲海上。那雲鋪展開來跟海浪似,
山上松樹精神,筆直的混在雜樹里。藤蔓跟蜘蛛網似纏得到處,野草把地面捂得嚴,懸崖邊歪脖子松像踩石頭往外蹦。往高處爬,有的樹桿細得跟麻稈,樹根卻盤繞幾畝地;有的樹根丈把長,樹冠把山路遮嚴;有的從懸崖邊探出去夠對面山壁,像在半空吊著;還有的從石縫里鑽出腦袋,貼懸崖長。有擠作一團像羽毛傘,有昂首挺胸跟衛兵似,有橫躺豎臥的,也有分分合。快到山頂那截陡坡上,松樹全斜身子往一塊湊。南崖邊有棵老松枝杈橫生,能抓著蕩過去
西邊大石頭跟屏風似杵著,當中有棵矮松一人高,樹冠倒罩住一畝地。虯結的樹根頂破石崖冒出,從上往下把巨石劈兩半,枝干張牙舞爪。
山里剛才晴轉眼下雨,剩最後一面垂直山壁要爬,翻過能到登上山脊——這座山是側臥,我正從向陽面攀。山脊邊上我扔了輜重,用繩子拴好。拽繩子爬到一半當口,剛開始是毛毛雨沒當回事,心說趕緊爬完。可雨越下越瘋,我發現手頭使不上勁。山壁直上直下,光禿禿沒抓手,山上盡浮土和雜草。原本抓著雜草往上蹭,雨水一泡草根一揪就掉。腳底打滑差點滾下,手剛搭上草睫就整片往下掉。我已爬到這面長滿雜草的滑溜山壁中間,稍微一動可能摔下,底下懸崖。我急中生智,像壁虎死貼著山壁手腳不敢挪,任憑雨水順脊梁往下淌。硬生生在長滿青苔山壁上掛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晌午雨才停。毒日頭出來山石發燙。雖說餓得前胸貼後背,好在體力沒耗盡。暴雨泡了一天的山壁,太陽出來半天就干透,結實堅固起來。雜草又吃力了。
爬上山脊,趴在暖烘烘的大青石上睡了。
體力透支讓我松懈,睡夢中突然感到不安——附近有動靜。眼皮像灌鉛睜不開,感覺有團黑影晃動。我驚醒睜眼,看見穿越國軍裝的人。腰板筆直目光如炬,軍裝沾了草屑卻干淨齊整,我以為他是逃兵。
他笑著搭話說自己叫李元,說我看眼熟。我也覺得他面善,想不起哪見過。我知有個大名鼎鼎的李元,但眼前這人聯系不上,想他只是重名的軍官。是游擊隊長的部下,到這山偵察,越過這山頭對面山腳的小村子等接頭人。
他听說我要去山腳村子接頭,掏出干糧塞給我︰“今早路過那村子見有條近道.“說著用樹枝在地上畫路線。
確認我身份後,他拍拍軍褲上灰站起︰“得趕路了“夕陽給他側臉鍍金邊,那氣度不像普通逃兵。臨走時回頭補了句︰“山霧濃,走我畫的道穩當“
人的後腦勺頭發濃密,山背面也長滿樹木。順著那人指的路往下走,密林里藏著隱約小路,依稀認出是條人踩出的道。小路四周除了樹還是樹,枝椏把陽光遮得嚴,抬頭天望不見。
道旁有雷劈倒的老松樹,枝干歪七扭八地支稜,焦黑的樹皮像龍鱗片片炸起,張牙舞爪地攤在地上。比園藝師傅們專門挑老枝折彎捆扎、擺弄的那些奇形邪乎!
林間空地竄出好些竹子,雨後春筍不是吹的,一夜冒出頭,有些還頂著沒掉的小筍尖。最粗的成年人腰粗,刨開後里面隔膜可以吃。我在竹林子 躡手躡腳地走,跨過橫七豎八竹根。瞅見路邊躺根黑 的樹棍子,上頭還帶花紋,像條大泥鰍,——好家伙!那玩意兒哧溜溜了,是條小蛇!眨眼鑽進了路邊草窠。我拿樹枝戳,它慌里慌張又竄來。這蛇長得頭尾一般粗,樹枝剛踫著它這頭,那頭扭頭就咬才認清首尾。我手腕一抖把蛇頭按在地,掐住七寸提起。它可咬不著人咯!耍弄了一陣把它甩回林子。小路走到頭是道斷崖,斷崖下是老掉牙的破爛村子。崖壁有層樓高,周遭痕跡看明擺著見天有人爬上爬下,就是沒人肯修台階,這村夠懶得。好些苔蘚藤蔓覆蓋的老屋被風雨啃得千瘡百孔,木頭糟得不成樣。飯點附近炊煙也看不到,都吃冷食?
村子附近沒常見的看家狗。偶見幾只被割了喉嚨的啞巴雞,鴨子也是悶聲不響的。我瞎轉悠幾圈。不覺附近有驚心的地方,便走上正路,迎面撞見拄拐杖的老太太。老人家見我就笑出滿臉褶子︰“小伙子身子骨結實,走半天渴了吧?上我家喝口水歇歇腳!“
老太太慈眉善目,皺紋都刻成“善“字。荒山野嶺的還有熱心的主兒。看著四面焦黃山頭,連條溪水都沒,我趕緊應聲︰“謝了,我不太餓,碗水喝就成“
老太太家水井沒問題,嗅了嗅沒下藥。別看屋子外頭破爛,屋里拾掇得利索。老太太給我舀水問︰“小伙子往哪啊?趕著今晚出山?不急我這將就一宿。先前常有收山貨我家住,給幾個銅板成“
上峰讓我在附近潛伏,沒說非得鑽林子。要是半月等不到接頭人,野地扎營不舒坦,住家能記賬吃飯。正猶豫呢,老太太補了句︰“往常五天七個錢,我也沒啥成本。不比租鋪面交押金“想想也是,空著是空著,看老人家慈祥模樣不好駁面。熱臉貼了冷,
出發前給每人分銅錢,叮囑說,遇到啥需求或者問題用錢財去解決,眼下便是使時慌忙在身上搜索,幸運,碎銀並沒放在絕壁下包里,貼身帶著了。老大娘,小錢您先收著。
“大娘您先收著不要太客氣。“老太太捧著銀子慌得擺手︰“小伙子在我這兒吃幾頓飯、住幾宿用不著這多“
我笑著按住她手︰“收好了。算有緣,說不定住好些日子“
“住上半年也花不了這多,拿回去一半!“老太太較真讓我哭笑不得,“您就踏實收著,銀子擱我身上嫌墜得慌,這兒呆些日子說不準。要勞麻煩,您東西也多
“選房間時特意和老奶奶說了要求,向著他當時約好的。選了一個房間要有特定的窗戶朝向。老太太這才不推辭,轉身招呼我跟上︰“西廂房空著,帶去瞅瞅“
便安排住的地方。老奶奶安排不錯,整齊干淨。仔細那臉插扎進去聞到的都是清香。房間布置像樣。方方正正,牆上貼著年畫,床單雪白,帶著皂角清香。最驚喜的是有帶浴桶的廁所,這對走天山路的我神仙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