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黑岩的體型肉眼可見地膨脹了一圈,皮膚表面浮現出如同黑色岩石般的詭異紋路,氣息再次暴漲,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媲美化域境強者的荒軀。
他雙腳猛地蹬地,地面轟然炸開一個深坑,攜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沖向阿歷克塞一世。雙拳齊出,拳影漫天,如同隕石天降,將阿歷克世所有閃避的空間徹底封鎖。
面對這狂暴到極致的攻擊,阿歷克塞一世終于收起了臉上那抹隨意的笑容。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甚至帶著一種朝聖般的虔誠。
他不再閃避,而是深吸一口氣,體內仿佛有無窮的竅穴在同時震動、轟鳴。他雙拳齊出,迎向那漫天拳影。
“砰!砰!砰!砰!……”
密集的踫撞聲,瘋狂響起。
每一次踫撞,都爆發出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紋。阿歷克塞一世的身影在那狂暴的拳影中,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隨時可能傾覆,卻始終屹立不倒。
他將“劫力”運用到了極致,與黑岩硬撼,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時而陰柔詭譎,如庖丁解牛,尋找著黑岩力量運轉的間隙,進行滲透、破壞。
黑岩的“黑岩真身”,在那千變萬化的“劫力”侵蝕下,體表的岩石紋路竟然開始出現裂紋,暗紅色的血液從裂紋中緩緩滲出。
更讓他心驚的是,對方的力量仿佛帶有一種“衰敗”與“崩壞”的特性,與他硬踫之後,總有一股詭異的破壞性能量殘留在他體內,不斷沖擊、瓦解著他的氣血和肉身結構,如同附骨之疽,極難驅散。
“物質結構的崩解……‘劫滅’之效。”棺魂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慨,“此乃‘劫力’高階運用,加速萬物衰敗,引動其自身之‘劫’。”
這場戰斗,早已超出了尋常角斗的範疇。沒有絢麗的紋力光華,只有最純粹、最原始、也最觸及力量本質的踫撞與較量。
角斗場內,數萬荒民早已忘記了憤怒,忘記了吶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牢籠中那兩道如同神魔般搏殺的身影。眼前的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對“力量”的認知。
原來,肉身之力,竟可達到如此鬼神莫測的境界。
最高看台上,赤姬祀長不知何時也已站起身,雙手緊緊抓住面前的石欄,她的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凝重。
戰羿更是看得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精妙絕倫的“劫力”運用之中。阿歷克塞一世每一次出手,都像是一次生動的教學,將他引入了一個全新的力量天地。他體內修煉《百劫戰體》所積蓄的氣血,都不由自主地隨之沸騰、共鳴。
“轟隆!”
又一次毫無花哨的正面硬撼。
阿歷克塞一世與黑岩各自向後倒飛而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黑岩露出精赤的上身,上面布滿了裂紋和血痕,呼吸粗重,顯然消耗巨大。
而阿歷克塞一世,嘴角也溢出了血液,但他那雙瞳孔,卻愈發璀璨明亮,熊熊燃燒。
他緩緩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看著同樣穩住身形的黑岩,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暢快淋灕的意味︰
“黑岩首領,你這荒軀,已達肉身顯化的極致,令人欽佩啊。”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種探尋與篤定︰“但,你可曾想過,肉身之盡頭,為何?”
黑岩目光一凝,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他。
阿歷克塞一世不再看他,反而微微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牢籠的穹頂,望向了無盡虛空,他的聲音,帶著玄奧的意味,在這寂靜的角斗場中緩緩傳開︰
“肉身之極,非是破壞,非是毀滅。”
“而是……渡劫。”
“渡己身之劫,亦渡萬物之劫。”
“我身即烘爐,納萬劫而淬不朽。我意即劫源,動念間……萬法成空。”
話音落下的瞬間,阿歷克塞一世周身的氣息陡然一變。之前那千變萬化、或剛或柔的“劫力”仿佛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奇異的統一與升華。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黑岩所在的方向,輕輕一握。
但黑岩首領的瞳孔,卻在剎那間收縮到了針尖大小。他感覺到,自己周身所在的那片空間,排斥他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磅礡氣血和肉身力量,竟然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震蕩,仿佛下一瞬就要從內部自行崩解、瓦解。
這不是力量的壓制,這是一種……來自更高層面的“審判”與“劫難”。
黑岩怒吼一聲,將“黑岩真身”催動到極致,試圖抵抗這股無形的“劫滅”之力。他體表的岩石紋路,如同回光返照。
“ 嚓——!”
細微卻清晰可聞的碎裂聲,從他體內傳出。
黑岩死死地盯著阿歷克塞一世那只緩緩握緊的手,眼中充滿了震撼、不甘,以及一絲……茫然。他無法理解,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就在這時,阿歷克塞一世那握緊的五指,停了下來,並未徹底合攏。
他周身那令人膽寒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緩緩放下了手,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顯然剛才那一擊,對他而言。負荷也是極大。
他看著身受“劫力”侵蝕的黑岩,平靜地開口︰
“還要繼續嗎?”
整個角斗場,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明白,若非阿歷克塞一世最後手下留情,此刻的黑岩首領,恐怕已然肉身崩解,生死道消!
黑岩周身那膨脹的體型緩緩恢復原狀,體表的岩石紋路也暗淡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輸了。”
這三個字,響徹在每一個黑石部落族人的心頭。他們無敵的首領,竟然敗了。敗給了一個紋修。
然而,卻沒有憤怒的咆孝,沒有不甘的吶喊。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和彌漫在空氣中的、巨大的震撼與茫然。
阿歷克塞一世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步履略顯蹣跚,卻依舊挺拔地,走向那緩緩走向廊道。
戰羿第一個迎了上去,他的眼神復雜無比,充滿了震撼、求知以及一絲敬畏。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阿歷克塞一世看了他一眼,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籌碼,翻倍。我這紋修境界太肉了。”
戰羿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甦墨也快步上前,扶住了阿歷克塞一世的手臂,能感覺到他身體傳來的微微顫抖。“前輩,您沒事吧?”
“無妨,消耗大了些。”阿歷克塞一世擺了擺手,目光越過甦墨,看向了最高看台上,那位依舊站在石欄旁,神色變幻不定的赤姬祀長。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角斗場上空。來人正是夢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