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楓城城主府深處,那震天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城主宋遠站在空蕩蕩的珍寶密室內,臉色鐵青,周身散發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讓身後幾名心腹侍衛大氣都不敢喘。
密室四壁原本設置的符文禁制黯淡無光,顯然已被某種霸道的力量強行破除。
沒了……全沒了!
家族數代積累,用以培養核心子弟、穩固莫楓城根基的珍貴資源,此刻被掃蕩一空!
儲存著大量純淨紋獸紋源的特制符文沒了;
堆積如山的、作為硬通貨的紋晶沒了;
就連那幾塊極其稀少、能洗練提升紋物品階的紋髓,也沒了!
最讓他心頭滴血、幾乎無法呼吸的是,那個他耗費巨大代價才弄到手的紫色盒子,也不翼而飛!
那里面的東西,是他為自己那個天賦不錯的兒子準備的最大底牌,指望著他能借此在即將到來的紋道院招生中脫穎而出,甚至……被那傳聞中可能途經此地的戰盟使者看中!
戰盟雖傳聞已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底蘊和傳承,遠非尋常勢力可比。那是真正能一飛沖天的機會!可現在……全完了!
“是誰?!!”宋遠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猛地閉上眼,強悍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以城主府為中心瘋狂擴散開去,仔細感知著城中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
幾息之後,他霍然睜開雙眼,目光猛地射向城中某個偏僻的方向——那里是韓家姐弟殘破居所的所在。
雖然那盜竊者手段高明,幾乎抹去了所有外部痕跡,但那強行破開密室禁制時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的、獨特的紋力波動,卻無法完全瞞過他這位城主。
這波動很陌生,絕非莫楓城已知的任何高手,但其性質……卻隱隱指向那個方向。
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那個方向,此刻正傳來一種極不尋常的、龐大的紋源匯聚的跡象!
如此海量的紋源凝聚,在這小小的莫楓城,絕不可能憑空出現!
“韓家……”宋遠眼中閃過一絲狠辣與決絕。雖然那對姐弟早已失勢,韓雪更是紋宮破碎成了廢人,但那種獨特的波動……還有這異常的紋源匯聚……
“紋道必然藏于體內,或是借助了什麼異寶!”他幾乎瞬間就認定了目標,不管是不是他們親自所為,必然與他們脫不了干系!
“來人!”宋遠厲聲喝道,“封鎖韓家舊址!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去!調集城主府近衛隊,隨我親自去拿人!”
“是!”
……
破舊的木屋內,警報聲和遠處的喧鬧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瞬間變得遙遠而模糊。
韓軒和韓雪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只去而復返的黑貓。它優雅地蹲坐在那堆“垃圾”前,肚子不再鼓脹,只是懶洋洋地舔了舔爪子。
而地上,紋獸紋源凝結的光團、閃爍著各色微光的紋晶、甚至那幾塊流淌著氤氳光華的紋髓,此刻正像被無形的大手碾碎、抽取,磅礡精純的紋源化作肉眼可見的流光,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涌向干草鋪上沉睡的甦墨,沒入他的眉心。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個紫色的盒子已然打開,一塊拳頭大小、通體渾圓、表面有著天然神秘紋路的石頭正懸浮在甦墨眉心上方,緩緩旋轉。
它散發出的紋源氣息最為磅礡精純,仿佛是所有紋源的母體,正是它主導著這場瘋狂的吞噬。
“紋道石……”韓雪失聲喃喃,臉色煞白。她終于明白城主府為何會傳出那般憤怒的咆哮。這東西太過珍貴,足以讓任何一個小型勢力為之瘋狂火並!如今竟出現在他們這破屋里?
黑貓夢魘瞥了她一眼,幽綠的瞳孔里沒有任何得意,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
它看著紋源洪流中氣息不斷攀升的甦墨,低聲自語,仿佛在回答韓雪未問出的問題︰“這可是好東西啊……不知等吸收了這些,清醒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它的聲音里,沒有欣喜,只有一絲深藏的憂慮。族人皆死,守護的武將虛影隕落,唯一的族人甦舟,為了掩護他們生死不知……巨大的變故和傷痛,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就在這時,那懸浮的紋道石似乎達到了某種臨界點,表面光芒急劇閃爍,發出“ 嚓”聲,最終轟然破碎!最後一股最為精純龐大的紋源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入甦墨眉心!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甦墨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吹得油燈劇烈搖曳,韓軒幾乎站立不穩。
所有蘊含紋源的東西在這一刻徹底化為齏粉,失去了所有光澤。
干草鋪上,甦墨猛地睜開了雙眼!
初時,眼底仿佛有無盡的漆黑漩渦在旋轉,深藏著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死寂,隨即漩渦平息,化為一種古井無波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冰冷與銳利。
大量的信息如同早已準備好一般,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腦海浮現、一篇玄奧無比的煉體淬紋之道,每一個字都仿佛用戰火與鮮血鑄就,深深地刻印在他的靈魂深處。這是棺魂與他融合後,帶來的屬于葬天棺的真正傳承。
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原本因吞噬而暴漲的、屬于這個世界的紋源之力,正與另一股充滿戰意與殺伐的氣息(戰氣)飛速交融,兩者不再區分彼此,形成一種更為強大、更為內斂的全新力量。
這股力量流淌在四肢百骸,沉澱在體內,至于具體達到了何種程度,連他自己也無法準確預估。
他平靜地坐起身,動作自然流暢,沒有絲毫久臥的滯澀。目光掃過屋內,首先落在黑貓夢魘身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他的視線轉向滿臉震驚和戒備的韓軒,以及輪椅上面無血色、眼神中充滿驚疑不定的韓雪。
“外面的事,我都知道。”甦墨開口,“它答應過的。我會做到,助你定基開紋?”
他的目光落在韓雪眉心那遮掩的布帶上停留了一瞬,那雙平靜的眼楮似乎能看透其後隱藏的破碎與黯淡。
就在這時,屋外遠處,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逼近,間雜著甲冑踫撞的鏗鏘之聲,一股毫不掩飾的肅殺之氣瞬間籠罩了這間小小的陋室。
“里面的人听著!立刻開門!奉城主令,捉拿竊賊!膽敢反抗,格殺勿論!”一個粗暴的吼聲在門外炸響,同時傳來重物撞擊院門的轟鳴聲。
韓軒臉色瞬間慘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擋在姐姐和甦墨身前。韓雪也是呼吸一窒,推動輪椅想要做些什麼,卻又感到一陣無力。
甦墨緩緩站起身。隨著他的起身,一股無形卻沉重如山岳的氣勢悄然彌漫開來,屋內搖曳的燈火似乎都穩定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那扇被撞得搖搖欲墜的破舊木門,眼神依舊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仿佛壓抑的怒氣開始燃燒。
“看來,安靜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