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的沉默持續了約莫半刻鐘。
"聯手可以。"姜璃突然開口，火焰長鞭上的火苗跳動了一下，"戰魂印記各憑本事，誰擊殺歸誰。"
"正有此意。"魏臨點頭，"但核心區域的戰利品如何分配？"
葉舟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按出力多少。"
"很公平。"南離月輕聲道，"但三國的人不會坐視我們聯手。"
"所以需要速戰速決。"洛無塵的聲音冰冷，"三日後行動，不能再拖。"
眾人陸續點頭。這個臨時聯盟就此達成，脆弱卻必要。
葉舟和洛無塵率先離開，姜璃緊隨其後。魏臨臨走前深深看了甦墨一眼，欲言又止。最終一行人只剩下南離姐妹和魏輕語。
"傷得真重。"南離星蹲在床邊，指尖輕輕踫了踫甦墨肩頭的繃帶，"夏鐘那家伙臨死反撲，差點要了你的命。"
南離月遞來一瓶藥膏︰"家傳的，對外傷有奇效。"
甦墨接過，道了聲謝。魏輕語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華 把玩著匕首，"別憋著。"
魏輕語咬了咬唇︰"那種血色能量......我在古籍上見過類似的記載。不屬于這個世界。"
帳篷內驟然安靜。
"果然。"甦墨低聲道。他想起武將說的"此界將亂"。
"你好好養傷。"南離月起身，"三日後見。"
三人離開後，甦墨閉目調息。戰氣在經脈中緩緩流動，與筋骨產生微妙共鳴。每一次呼吸，傷勢就好轉一分。
……
兩日後，黃昏。
甦墨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戰氣在筋骨間流轉，使得肉身的恢復速度遠超常人。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傷口處仍有些隱痛，但已不影響行動。
帳外隱約傳來喧鬧聲。甦墨披衣而出，見營地中央燃著篝火，十幾道身影圍坐其間，氣氛出奇地融洽。
"瘸子醒了！"華 舉著酒囊喊道。
火光映照下，唐彬正與諸葛明對弈，銅錢扇在火光下泛著古銅色。白羽抱劍坐在角落，銀眸映著跳動的火焰。
南離星招手︰"過來喝酒。"
甦墨剛走近，姜璃就扔來一個酒囊︰"沒死就喝。"
酒液入喉，辛辣灼熱。甦墨咳嗽兩聲，引來一陣哄笑。
"想不到我們也有把酒言歡的一天。"諸葛明灌了口酒，笑道。
唐彬推了推眼鏡︰"暫時的。"
"管他呢！"華 搶過酒壇，"今朝有酒今朝醉。"
白羽安靜地坐在甦墨身旁，銀眸映著火光。她的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了，只是右臂動作還有些僵硬。
洛無塵獨自坐在角落，冰藍長發垂在肩頭。他很少飲酒，此刻卻破例喝了一碗。
"洛家的酒量都這麼差？"姜璃挑眉。
"姜家也好不到哪去。"洛無塵冷淡回應。
姜璃哼了一聲︰"我們姜家和你們洛家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魏輕語突然問，"三大隱世家族，不都是神秘兮兮的。"
"南離家與姜家……"洛無塵突然看向姜璃，"本是一家吧？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分道揚鑣，如今倒成了對頭。"
姜璃眯起眼楮︰"你知道的倒不少。"
篝火 啪作響。南離星沉默片刻，猛地仰頭灌酒︰"沒錯。二十年前分家的。"她抹了把嘴角，"具體原因……族老們諱莫如深。"
"洛家呢？"魏輕語直視洛無塵，"傳聞你們不屬于這個世界。族人稀少，行事神秘。"
夜風驟緊。洛無塵的冰藍長發在風中飛舞，眸子里似有霜雪凝結。良久，他才開口︰"洛家……確實不同。"
他沒再往下說，氣氛一時凝滯。
"葉舟呢？"甦墨突然問，"你的來歷更神秘。"
眾人這才發現葉舟不知何時來到了篝火圈。青衫被夜風吹得微微擺動，無鞘長劍懸在腰間。
姜璃瞥了葉舟一眼，冷哼道︰"你這種大人物也來湊熱鬧？"
"我？大人物？"葉舟接過酒囊，仰頭飲盡囊中酒，喉結滾動。他放下酒囊。夜風卷著火星掠過他的青衫。"我只不過是一片孤舟罷了！"
"說人話。"姜璃翻了個白眼。
葉舟輕笑一聲，他隨手拾起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劃了條長線︰"這是時間長河。"又在線上點了幾個點︰"這是世家大族。"最後在線旁畫了片孤零零的葉子︰"這是我。"
樹枝點在葉子上︰"無根無萍，隨波逐流！"
這句話說得極輕，卻讓甦墨心頭一顫。他望向葉舟的側臉，在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眼楮里，第一次看到了某種深藏的孤獨。
"他啊。"洛無塵罕見地笑了笑，"他就是，一片孤舟！"
"青衫鎮國的弟子，就這麼簡單？"諸葛明不信。
"就這麼簡單。"洛無塵的聲音很輕，"但他背負的東西，比我們任何人都多。"
"矯情。"姜璃又開了一囊酒，"喝酒！"
"敬孤舟！"華 突然舉起酒囊。
"敬孤舟！"眾人齊聲應和，連姜璃都舉起了酒囊。
葉舟握住酒囊的手，微微一顫。篝火下，他的嘴角極輕地揚了一下，轉瞬即逝。
氣氛再次活絡起來。
華 和諸葛明拼起了酒，唐彬在一旁無奈搖頭。南離姐妹低聲交談，偶爾瞥向姜璃的方向。魏輕語安靜地坐在魏臨身旁，目光時不時掃過洛無塵。
白羽喝得有些多了，銀眸微微泛紅，突然低聲道︰"烏鴉以前最愛喝酒。"
甦墨握緊了酒囊，沒說話。
華 的笑聲戛然而止，金瞳暗了一瞬，隨即又大笑起來︰"那小子酒量差得要命，兩杯就倒！"
"還總逞能。"唐彬推了推眼鏡，聲音有些啞。
篝火搖曳，映出眾人臉上的陰影。
葉舟看著跳動的火焰，輕聲道︰"敬逝者！"
他舉起酒囊，仰頭飲盡。
眾人沉默片刻，紛紛舉囊。
酒液入喉，灼燒著胸腔，仿佛能將那些壓抑的情緒一並燒盡。
夜漸深。
華 已經喝得東倒西歪，摟著諸葛明的肩膀胡言亂語。唐彬無奈地扶著他，生怕他栽進火堆里。
南離姐妹和魏輕語早已離開。姜璃不知何時也走了，只剩下燃燒的篝火和零星幾人。
洛無塵坐在在葉舟身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甦墨看向葉舟。
青衫男子坐在篝火旁，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依舊顯得孤獨。
一葉孤舟。
甦墨突然明白了這個稱呼的含義。
葉舟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笑了笑︰"明天就要深入核心區域了，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甦墨心頭微動。
白羽已經靠著甦墨的肩膀睡著了，黑發垂落，呼吸平穩。
甦墨輕輕將她抱起，對葉舟點了點頭，隨後接過他手中的酒囊，一飲而盡，"孤舟……也會靠岸的。"
說完話這話，甦墨轉身走向帳篷。
葉舟接過酒囊，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身後，篝火漸漸熄滅，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夜色中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