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機壘，已是深夜，屋內的燭火自動亮起，映出魏彤半透明的身影。她站在窗邊，青煙般的衣袂微微浮動，眉頭緊鎖。
"魏前輩。"甦墨反手關上門，聲音壓得很低。“探查得如何？”
魏彤轉過身，眼底閃過一絲凝重︰"麒麟塔地下三十層以下有禁斷大陣，我的精神力無法穿透。"她頓了頓，"但可以確定，塔底確實有四道半步鎮國級的氣息，和南離姐妹說的一致。"
"三十層以下呢？"
"沒敢踫。"魏彤搖頭，"塔頂有鎮國級強者坐鎮，我若強行探查，會打草驚蛇。"
甦墨走到桌前，指節在桌面上叩了兩下︰"四大半步鎮國鎮守塔底，上面還有鎮國級盯著……麒麟塔里到底藏著什麼？"
"不知道。"魏彤的身影晃了晃，顯得有些疲憊，"但能讓炎夏國如此重視，絕不會簡單。"
甦墨沒再追問。他走到窗前，遠處麒麟塔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塔尖沒入雲層，像一柄懸在頭頂的劍。夢魘從陰影里踱出來，跳上窗台，金色的豎瞳同樣望向那座塔。
“夢魘。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甦墨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魏彤也沉默了一瞬。肩頭的夢魘突然睜開眼楮。
"怎麼突然問這個？"夢魘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甦墨轉身走向床鋪，刀鞘輕輕敲擊地面︰"就是想知道。"
夢魘從肩上跳了下來，落在地面時幾乎沒有聲音。
"弱肉強食，強者生存。"它的聲音低沉，"沒有規則，沒有憐憫，只有力量決定一切。"
甦墨皺眉︰"比這里更糟？"
"糟？"夢魘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這里算什麼？小孩子過家家罷了。"它踱到房間中央，爪子在地板上劃出幾道深深的痕跡，"外面的世界，強者一個念頭就能決定億萬生靈的存亡。抬手可摘星辰，跺腳能裂大地，弱者連苟活的資格都沒有。"
魏彤的身影微微晃動︰"那你們九個，怎麼會來到這里。"
夢魘的尾巴猛地僵直，眼神驟然陰冷，它冷笑，"我們是被獵殺的獵物。"
房間里一時寂靜。燭火搖曳，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夢魘的尾巴輕輕擺動，眼神飄向遠處︰"四百多年前，我們被迫進入這個世界。那時候這里還是個普通的世界，沒有異獸，沒有異能。"
甦墨走到夢魘面前，蹲下身平視它︰"誰獵殺你們？"
"更強的存在。"夢魘的瞳孔縮成一條細線，"我們九個不過是逃命罷了，誤打誤撞闖進了這個世界。"
"所以……"甦墨緩緩道，"這個世界的異獸，不是威爾斯帝國生物實驗的產物？"
夢魘盯著他，突然笑了︰"你以為那些低等異獸是怎麼來的？"它抬起爪子，黑霧在指尖繚繞，"我們九個初代種的血脈散落在這個世界，催生出了所謂的異獸。威爾斯帝國？他們不過是撿了點皮毛，真以為能創造異獸？"
甦墨的瞳孔微微收縮。
"四百年前，我們重傷逃到這里，血脈污染了這片土地。"夢魘的聲音帶著譏諷，"人類卻以為是自己的實驗出了問題，可笑。"
魏彤的身影飄近一步︰"那你們為何不離開？"
"離開？"夢魘的眼中閃過一絲暴戾，"這個世界被封鎖了，進來容易，出去難。"它轉頭看向甦墨，"直到你母親出現。她徹底斷絕來往的通道。"
"我母親......"甦墨猶豫了一下，"她在外面算什麼層次？"
夢魘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它轉頭看向窗外，避開甦墨的目光︰"不知道。"
"不知道？"
"我活了太久，久到記不清歲月。"夢魘的聲音變得飄忽，"但從沒見過像她那樣的存在。"
甦墨的呼吸微微一滯。夢魘的回答讓他胸口發悶。自己的母親到底強大到什麼程度。
"她……這麼強。”甦墨的喉嚨發緊，"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里。"
夢魘轉過頭，金色的眸子直視甦墨︰"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
夢魘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它甩了甩尾巴，跳回窗台，望向遠處的麒麟塔︰"那座塔里，或許會有你需要的線索。"
夜風從窗口灌進來，燭火劇烈搖晃，險些熄滅。甦墨站起身，走到夢魘身旁，同樣望向那座高塔。
"如果真像你說的，"他低聲道，"外面的世界那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出去？"
夢魘轉過頭，金色的眸子直視著他︰"因為留在這里，遲早會死。"它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個世界是個囚籠，而我們……都是困獸。"
……
與此同時，麒麟塔頂層。
六道身影圍坐在青銅圓桌旁，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刻滿符文的牆壁上。青衫鎮國坐在首位，指尖輕叩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三日後開啟荒古戰場，諸位可有異議？"青衫的聲音很輕，卻在封閉的室內格外清晰。
羅斯帝國的獸血統帥伊萬諾夫率先開口，粗獷的嗓音震得燭火晃動︰"規矩照舊，各憑本事。"
南嶼聯盟的紫袍老者陰惻惻地笑了︰"就怕有人暗中使絆子。"
西陸聯邦的機械戰將凱奧特面罩下的電子眼閃爍兩下︰"監測系統由四方共同監管，公平性無需質疑。"
青衫看向一直沉默的諸葛機與金無極︰"二位可有補充？"
諸葛機眯眼笑道︰"老朽只關心一個問題——這次麒麟閣開啟之後，當真能接觸到"那個世界"的傳承？"
桌邊氣氛驟然凝固。
青衫的手指停在半空，緩緩收回袖中︰"機會難得，但風險並存。"
"什麼風險？"金無極問道。
青衫沒有立即回答。他環視眾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在座諸位困在鎮國級多久了？十年？二十年？"他的聲音突然壓低，"若有方法能讓諸位再進一步，但需付出代價，可願一試？"
伊萬諾夫的鐵拳砸在桌上，青銅桌面裂開細紋︰"只要能突破，什麼都行！"
紫袍老者的指甲深深摳進桌面︰"南嶼聯盟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
凱奧特的機械臂發出嗡鳴︰"西陸聯邦的科技庫可以全面開放。"
唯有諸葛機與金無極對視一眼，沒有立即表態。
青衫的嘴角微微上揚︰"好。"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他的笑容映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