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老南離絕與二族老南離風避開所有守衛，沿著赤銅大殿後方的密道疾行。密道牆壁上的火焰紋路黯淡無光，像是被某種力量刻意壓制。兩人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內回蕩，二族老掌心托著一團幽綠色的火焰，勉強照亮前路。
“再快些。”南離絕的聲音壓得極低，“子時一過，精血的效果就會減弱。”
二族老沒有應答，但腳步明顯加快。密道盡頭是一扇赤銅暗門，門上刻著繁復的封印符文，此刻符文正泛著不正常的暗紅色。南離絕割破手指，將血滴在門鎖中央的凹槽內。
“ ——”
暗門無聲滑開。
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熾熱，而是一股陰冷到骨髓里的寒意。二族老手中的火焰猛地一顫，險些熄滅。兩人踏入殿內，身後的門自動閉合。
大殿中央，一團青色火焰懸浮在半空，火焰核心處隱約可見一只閉目的朱雀虛影。這本該是至陽至烈的南明離火，此刻卻透著一股詭異的陰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火焰下方，十二具赤銅棺槨呈環形排列，每一具棺槨上都延伸出數條赤紅色血線，連接著中央的火焰！
血線微微蠕動，像是活物般將棺槨內的液體源源不斷輸送給南明離火。
“今日的精血送來了嗎？”南離絕快步走向棺槨群。
二族老從懷中取出一個赤玉瓶，瓶身刻滿封印符文。“剛從地牢提出來的，都是血脈純淨的旁支子弟。”
南離絕接過玉瓶，掀開最近的一具棺槨。棺內躺著一具干癟的尸體，看衣著是個年輕男子，脖頸處有兩個細小的孔洞，全身血液已被抽干。
南離絕面不改色，將玉瓶中的液體倒入棺內，那是新鮮的血液，甫一接觸尸體，立刻被吸收殆盡。血線隨之亮起，將新注入的血液輸送給南明離火。
“這麼多年來，我們試了無數方法。”南離絕盯著青火中若隱若現的朱雀，眼中閃爍著狂熱，“只有用南離血脈的精血喂養，才能讓它逐漸認主！”
二族老喉結滾動了一下︰“族長那邊……”
“他？”南離絕冷笑，“婦人之仁！若非我們暗中維持，南明離火早就失控了！”
他走向中央火焰，突然伸手探入青火之中。令人牙酸的“嗤嗤”聲響起，南離絕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碳化，但他面不改色，直到掌心觸踫到火焰核心的朱雀虛影。
“快了……”南離絕的聲音因痛苦而扭曲，“明日，它就會徹底認我南離族人為主！”
朱雀虛影微微睜開一線眼楮，瞳孔竟是血紅色的。
二族老突然踉蹌後退︰“大族老！它剛才……看了我一眼！”
南離絕猛地抽回手臂，焦黑的皮肉下露出森森白骨。他盯著火焰核心，突然咧嘴一笑︰“看又如何？飲了將近二十年的血，它早該明白誰才是主子！”
殿內溫度驟降。
南明離火無聲暴漲，青色火焰中浮現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每一張都是被抽干精血的南離族人。二族老臉色煞白，手中的火焰“噗”地熄滅。
……
赤炎閣。
甦墨站在窗前，右眼的青色晶體映出遠處大殿的輪廓。不知為何，今晚的南離祖地給他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污染了。
身後傳來酒壇落地的悶響。華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手里還抓著半截雞骨頭︰“喂，瘸子！再不過來，烤翅可就被四眼仔吃光了！”
唐彬推了推眼鏡，面前的烤架上是排列整齊的肉串︰“根據熱量計算，華 已經攝入超過人體每日所需的300%油脂。”
“閉嘴！”華 一骨碌爬起來，金瞳在火光中閃閃發亮，“人生得意須盡歡，懂不懂？”
白羽抱劍坐在角落，銀眸微闔。莉亞靠在她旁邊的柱子上，仰頭灌下一大口酒，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滴落。
“你們倒是悠閑。”甦墨轉身，眉心的鎖魂棺紋路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華 把雞骨頭精準投進五米外的垃圾桶︰“不然呢？愁眉苦臉能解決問題？”
唐彬遞來一串烤肉︰“根據我的計算，明天南離絕同意的概率不足20%。”
“那就不需要他同意。”白羽突然開口，銀眸睜開一線，“直接去。”
莉亞打了個酒嗝，舉起酒壇︰“我贊成。”
甦墨接過肉串，油脂滴在炭火上“嗤嗤”作響。他看著眼前這群人，華 滿嘴油光還在搶唐彬的肉；白羽抱著劍像抱著一整個世界；莉亞醉眼朦朧卻握緊了刀柄；唐彬一邊計算卡路里一邊往烤肉上撒辣椒面。
“喂。”華 突然湊過來，金瞳直勾勾盯著他，“你不會真信了那個黑袍人的屁話吧？”
甦墨咬了一口肉，辣得眼眶發熱︰“什麼屁話？”
“什麼宿命啊，鋪路啊……”華 的匕首在指間轉了一圈，“老子這輩子最恨兩種人——一種是比我帥的，另一種就是滿嘴宿命的！”
唐彬突然插話︰“從統計學上看，宿命論者更容易患抑郁癥。”
白羽的劍鞘輕輕點地︰“我的劍，只斬眼前路。”
莉亞醉醺醺地舉起酒壇︰“敬……去他媽的宿命！”
酒壇“砰”地砸在地上，碎成幾瓣。華 怪叫一聲跳起來︰“這可是好酒啊！”
甦墨看著他們鬧騰，胸口的郁結莫名散了幾分。他抓起地上的酒壇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明天……”
“明天干他娘的！”華 一把勾住他脖子，金瞳在火光中亮得嚇人，“管他南離絕耍什麼花樣，大不了放星兒出來！”
唐彬推了推眼鏡︰“不建議。南離家可是好幾位鎮國級。”
白羽突然起身，劍尖挑起地上另一壇酒扔給甦墨︰“喝。”
甦墨接住酒壇，與她踫了一下。兩人仰頭灌酒，琥珀色的液體順著脖頸流下，打濕了衣襟。
莉亞不知何時摸到了烤架旁，把唐彬剛烤好的肉串一掃而空。華 撲過去搶，兩人扭打成一團，撞翻了炭火盆。火星四濺中，唐彬的眼鏡飛了出去，白羽的劍鞘精準接住。
甦墨看著這一幕，突然笑出了聲。
……
翌日正午。
赤銅大殿前的廣場上，南離玄與十位族老肅立。南離絕站在最前方，臉色陰沉。
甦墨五人準時出現。華 打著哈欠，唐彬的眼鏡換了一副新的。白羽抱劍而立，銀眸冷冽。莉亞揉著太陽穴，顯然宿醉未消。
“考慮得如何？”甦墨開門見山。
南離絕冷笑一聲︰“南明離火乃我族至寶，豈能輕易予人？”
南離玄皺眉︰“大族老，昨天我們不是……”
“族長！”南離絕厲聲打斷，“老夫有個提議。”
他拍了拍手，三道身影從大殿側門走出——三名男子，皆是一身赤甲，腰間懸著火焰紋短刀。為首的年輕男子面容冷峻，眉心火焰紋如同刻進去一般。
“南離家的規矩——”南離絕盯著甦墨，“寶物，能者得之。”
華 嗤笑︰“怎麼，要打群架？”
南離絕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道︰“這三人是我族年輕一代最杰出的子弟。加上南離月姐妹，你們一同進入大殿，誰能讓南明離火認主，寶物就歸誰。”
南離玄臉色微變︰“大族老！這不合規矩！”
“規矩？”南離絕冷笑，“族長！請以南離家為重！”
甦墨看向那三名南離子弟。他們站姿筆挺，眼神卻空洞得可怕，像是被抽走了某種重要的東西。尤其是為首的男子，火焰紋下的皮膚隱約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可以。”甦墨突然道。
南離絕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好！那就……”
“但我有個條件。”甦墨打斷他，“我最後進入。”
南離絕眯起眼楮︰“怕了？”
“不。”甦墨的目光掃過南離玄，“是我先進去，你們一點機會都沒了。”
三名南離子弟同時抬頭，空洞的眼神驟然變得凶戾。為首的男子踏前一步，周身火焰紋路亮起，溫度驟升。
南離玄突然抬手︰“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甦墨︰“大人，你確定你最後進入？”
甦墨點頭。
南離絕冷笑︰“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
南離玄沉默良久，終于揮手︰“開殿！”
十名族老同時結印，赤銅大殿正門緩緩開啟。一股陰冷到極致的火焰氣息撲面而來，青色火浪在門後翻滾，隱約可見無數張扭曲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