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墨的意識在黑暗中沉浮。
他感覺自己被浸泡在某種粘稠的液體里,耳邊隱約有聲音傳來,卻又像是隔了一層厚重的屏障。偶爾,他能捕捉到幾個零星的詞匯——“防線崩塌”“鎮國級隕落”“全面開戰”——但這些信息如同碎片,無法拼湊成完整的畫面。
直到某一刻,他猛地睜開眼楮。
刺目的光線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手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他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房間的陳設簡單而冷硬,牆壁上掛著一幅炎夏國的軍事地圖,上面標注著幾道醒目的紅色標記。
門被推開,白羽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見他醒了,腳步一頓,銀眸微微眯起︰“終于舍得醒了?”
甦墨的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火灼燒過,他勉強撐起身子,聲音沙啞︰“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白羽將藥碗遞給他,“魏家的琉璃祭對你的精神沖擊太大,能這麼快醒過來已經算奇跡。”
甦墨接過碗,藥汁苦澀得讓他皺眉,但他還是一口飲盡。藥液入腹,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混沌的思緒也清晰了幾分。他抬頭看向白羽︰“外面發生了什麼?”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甦墨走到窗邊,看到白家宅邸的庭院里聚集了數十名武者,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盯著半空中的全息投影。投影中是一片血色戰場,殘破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面上隱約可見"炎夏"二字。
“怎麼回事?”甦墨皺眉。
白羽沉默片刻,銀眸中閃過一絲復雜︰“這三天,發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炎夏國鎮國級強者隕落。
白羽調出一段影像,“就是夏沐,在兩大鎮國級強者的保護下,被威爾斯帝國的禁忌人物斬殺。”
影像中,天劍台上黑月當空。夏沐站在青銅巨鐘虛影內,臉色慘白。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巨鐘轟然破碎。畫面劇烈晃動,只能看到夏沐的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濺在鏡頭上。
白羽的聲音很冷,“金無極和諸葛機重傷敗退。”
甦墨盯著定格的畫面。夏沐無頭的尸體倒在血泊中,而那個模糊的黑影只留下一道背影。
甦墨沉默。如今想想,這君豪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
第二件事——天塹防線被突破。
“夏沐一死,天塹防線東方失去鎮守者。”白羽指向窗外遠處的暗紅光暈,“異獸潮趁機沖擊防線,差點撕開一道缺口。”
甦墨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遠處的天空像是被某種力量污染了一般,暗紅色的光暈如同血跡般暈染開來。那是天塹防線的方向,也是炎夏國抵御異獸的最重要屏障。
“防線崩潰了?”
“差一點。”白羽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波動,“金無極及時趕到,勉強穩住了局勢。但東方防線的三座小防區已經被異獸摧毀,死傷超過數十萬。”
數十萬。
甦墨的呼吸微微一滯。這個數字背後是無數破碎的家庭和鮮血淋灕的尸體。天塹防線一旦全面崩潰,異獸長驅直入,炎夏國的腹地將徹底暴露在獸潮之下。
“現在是誰在鎮守?”
“金無極暫時接管了東方防線,但——”白羽頓了頓,“夏家最後一位鎮國級還在中央區,諸葛機重傷未愈,金無極獨木難支。”
甦墨的眉頭緊鎖。炎夏國原本有五位鎮國級,夏沐已死,諸葛機重傷,只剩下金無極和另一位常年鎮守南方的鎮國級。可北方同樣需要強者坐鎮,異獸的威脅從未減輕。
第三件事——威爾斯帝國征戰羅斯帝國。
“就在炎夏國防線告急的同一天,威爾斯帝國對北方的羅斯帝國宣戰了。”白羽的銀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他們的黑月軍團已經攻陷了羅斯帝國的三座重鎮。”
甦墨的指尖微微發冷。威爾斯帝國是當世最強的帝國。而羅斯帝國則是北方霸主,兩國開戰,整個大陸的格局都會被改寫。
“君豪參與了?”
“沒有確切消息。”白羽搖頭,“但羅斯帝國的一位鎮國級強者在戰場上失蹤了,傳聞是被君豪斬殺的。”
又是君豪的手筆?
甦墨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懶散卻又恐怖的身影。如果君豪真的在羅斯帝國現身,但——這也意味著,威爾斯帝國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炎夏國什麼反應?”
“官方沉默。”白羽冷笑,“但各大家族已經亂了。夏家宣布全面與星耀科技開戰,他們認為星耀科技在背後推動了君豪的行動。”
甦墨一怔︰“夏家和星耀開戰?”
“夏家這次前來劍鋒防區的精銳,無一生還,夏家震怒。”白羽解釋道,“他們查到星耀科技曾與威爾斯帝國有過秘密合作,而君豪斬殺夏沐的時機又恰好是天塹防線最薄弱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夏家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夏無疆等人,是被星耀科技殺的,
”
“證據呢?”
“不需要證據。”白羽的聲音冰冷,“夏家現在只想殺人泄憤,他們不敢質問君豪,唯有星耀科技是最好的靶子。”
甦墨沉默。這個家族向來霸道,如今損失了一位鎮國級,必然要有人付出代價。星耀科技雖然強大,但在暴怒的夏家面前,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星耀科技什麼反應?”
“反擊。”白羽的指尖輕輕敲擊劍柄,“他們的機械軍團已經摧毀了夏家的兩處據點,雙方死傷慘重。”
甦墨閉上眼楮,消化著這些信息。三天時間,天下局勢天翻地覆。防線告急,帝國征戰,家族混戰——每一件事都足以引發動蕩,而現在,它們同時發生了。
“我們呢?”他忽然問道。
白羽看了他一眼︰“白家暫時按兵不動,陳司令的曙光防區在協助金無極穩定防線。至于你——”她頓了頓,“魏家已經宣布你為家族守護者,魏無暇派人傳話,等你醒了,去見她一面。”
甦墨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還殘留著魏彤交給他的翡翠令牌的觸感。琉璃鎮棺的儀式讓他體內多了一座墳墓,也讓他背負了魏家的因果。
“我知道了。”他緩緩起身,黑色風衣被整齊地掛在床頭。他伸手取下,布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突然,甦墨停住了所有動作,轉身看向白羽。“等等……夏家並非無一生還——夏妍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