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驟然亮起時,鐘晚的睫毛被燙得微微發顫。舞台地板泛著冰涼的光,對面的甦婉兒正對著提詞板默背台詞,身上的甜膩香水味隔著三米都能聞到,與後台傳來的張深身上的檀香形成尖銳反差。導演舉著對講機喊“開始”的瞬間,鐘晚的指尖突然攥緊——表演題目是“壓抑與爆發”,恰如她這陣子的人生。
甦婉兒先上場。她穿著白色連衣裙,對著空氣演“被誤解的千金”,抬手捂胸口時角度精準得像量過,眼淚從眼角滑落,卻連鼻尖都沒紅。鐘晚站在側幕,情緒鏡像輕易捕捉到她的真實心緒——不是委屈,是計算,每一個表情都在復刻某部獲獎電影的片段,連哽咽的頻率都透著刻意。
“太假了。”鐘晚在心里吐槽,塵念泛起極淡的灼熱——是後台的張深在看她,清冽的氣息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她深吸一口氣,想起玄清的追殺、廢宅的濃霧、張深咳血的模樣,還有深夜里握不住的身世真相,心髒像被一只手攥緊,連呼吸都帶著疼。
“鐘晚,準備。”
燈光重新聚焦在她身上時,鐘晚突然忘了預設的動作。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站在空曠的舞台中央,聚光燈的灼熱落在皮膚上,像玄清術法的溫度。腦海里閃過的不是劇本台詞,是張深遞給她護身符時的眼神,是匿名評論里的“鑰匙”二字,是甦婉兒銀鐲子上的引煞紋——所有壓抑的恐懼、不甘與掙扎,突然找到了出口。
她沒有哭,只是緩緩蹲下身,指尖摳著地板的紋路,指節泛白。起初是極輕的喘息,像被捂住嘴的求救,漸漸變成壓抑的嗚咽,肩膀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當她猛地抬頭時,眼里沒有淚,只有碎玻璃般的絕望,聲音嘶啞得像磨過砂紙︰“你們說我是容器……可我也有想守護的人啊!”
這句話不是台詞,是她藏在心底無數次的嘶吼。情緒鏡像鋪展開來,台下評委的呼吸聲突然停滯,連最挑剔的導演都往前傾了傾身。鐘晚能“看”到他們的情緒——震撼、共情,還有一絲被戳中軟肋的酸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她猛地站起身,指尖指向虛空,像在對峙看不見的敵人︰“我不是替身!不是工具!” 聲音陡然拔高,卻沒有破音,帶著積蓄已久的爆發力,“你們要的裂隙、要的力量,沖我來!別踫他!”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她突然想起張深擋在她身前的背影,眼淚終于砸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極輕的響。
燈光暗下的剎那,鐘晚才回過神。後台傳來零星的掌聲,她的指尖還在抖,塵念傳來張深的情緒——不是欣慰,是心疼,像溫水漫過心口。她快步走下台,剛拐進側幕,就撞進一個清冽的懷抱。
“沒事吧?”張深的聲音帶著急促,指尖擦過她的眼角,“是不是太投入了?”
鐘晚搖搖頭,鼻尖蹭過他的衣襟,聞到熟悉的檀香,心里的翻涌漸漸平復︰“沒事,就是……把真的情緒放出來了。” 她抬頭看他,發現他眼底有紅血絲,顯然剛才看得極認真。
“做得很好。”張深的指尖輕輕按在她的眉心,清涼的靈力驅散了表演後的疲憊,“但別太耗神,玄清還在暗處。” 潛台詞里藏著怕她傷了心神的執拗,比任何夸獎都讓人心安。
評委點評環節,甦婉兒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老戲骨評委拿著話筒,目光掃過兩人︰“甦婉兒的表演很規範,但少了點‘魂’。” 話鋒一轉,落在鐘晚身上時,眼神里滿是贊許,“鐘晚的表演……充滿了故事和生命力,令人動容。真正的表演,是將靈魂剖開給人看,你做到了。”
掌聲雷動時,鐘晚清晰地“听”到甦婉兒的指甲掐進掌心的聲音。她轉過頭,正對上甦婉兒怨毒的目光,那眼神里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來,混著陰煞的甜膩氣息——是玄清在通過術法影響她的情緒,逼她失態。
“謝謝老師。”鐘晚刻意忽略甦婉兒的視線,對著評委鞠躬,語氣平靜,“只是剛好有過類似的感受。” 潛台詞里藏著反擊——你的表演沒有靈魂,因為你從未真正活過。
甦婉兒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晚晚姐真是厲害,看來這些日子的‘休息’沒白費。” 她故意加重“休息”二字,暗示鐘晚之前被封殺的事,“不像我,天天趕通告,連練台詞的時間都沒有。”
“婉兒妹妹也很厲害。”鐘晚笑著回擊,目光落在她的眼角,“剛才哭戲的角度很標準,比某些流量明星的AI演技自然多了。” 情緒鏡像捕捉到甦婉兒的怒意瞬間暴漲,卻礙于鏡頭只能強裝笑臉,心里的爽感差點溢出來。【跟我玩陰陽怪氣?你還嫩了點。】
錄制間隙,陳經紀的電話炸響,語氣興奮得像中了獎︰“晚晚!你火了!#鐘晚演技# 直接沖上熱搜第一!評論區全是夸你的,之前黑你的營銷號全刪帖了!” 背景里是鍵盤 里啪啦的聲響,“導演說要給你加戲,這波徹底翻盤了!”
鐘晚剛要回應,就看見張深朝她走來,臉色比剛才凝重。他遞過手機,屏幕上是陳經紀沒說的後續——李董的微博小號點贊了一條“鐘晚演技是炒作”的評論,底下還有玄清弟子的匿名留言︰“戲演得再好,也活不過今晚。”
“李董急了。”張深的聲音壓得很低,清冽的氣息里帶著殺意,“他沒想到你會靠演技翻盤,現在肯定在聯系玄清。” 他攥緊她的手腕,指尖的涼意透過布料傳來,“今晚必須格外小心,他們說不定會在客棧動手。”
鐘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她看著手機上的熱搜詞條,評論區的贊美還在刷新,可字里行間仿佛藏著刀。剛才在舞台上剖開的靈魂,此刻成了被瞄準的靶子。甦婉兒遠遠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轉身走進了化妝間——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給李董報信。
“怕嗎?”張深的聲音突然放軟,指尖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鐘晚搖頭,抬頭看向他,眼底閃著倔強的光︰“不怕。演技是真的,本事也是真的,他們想搞垮我,沒那麼容易。” 她攥緊他的手,塵念的灼熱與他的清涼交融,“而且我有你,還有那麼多符紙,玄清想動我,得先問問我的桃木劍答不答應。”
張深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勾起,剛要說話,導演組突然喊“準備錄下一場”。鐘晚松開他的手,轉身走向舞台,路過化妝間時,听見里面傳來甦婉兒壓抑的低吼︰“師伯!她根本沒受影響!反而更火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動手?” 緊接著是一陣電流聲,顯然是玄清在那邊回應。
鐘晚的腳步頓了頓,情緒鏡像鋪開,捕捉到玄清的情緒碎片——不是憤怒,是得意,像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她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意識到,李董的急功近利,或許正中玄清下懷。他要的不是立刻殺了她,是讓她在最風光的時候跌落,是讓張深在守護她和對抗裂隙間疲于奔命。
聚光燈再次亮起時,鐘晚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她知道,舞台上的演技洗禮只是開始,真正的硬仗,還在深夜的客棧里等著她。而此刻的熱搜狂歡,不過是暴風雨前的虛假繁榮,玄清和李董的黑手,已經悄然伸向了舞台的陰影里。
後台的張深看著她的背影,指尖攥緊了桃木劍。他能感知到古鎮外圍的陰煞氣越來越濃,像潮水般涌來,顯然玄清的人已經到了。他將一張新畫的破煞符塞進布囊,眼底閃過決絕——今晚,誰也別想傷她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