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荊州!

第二十一章︰烽火征途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巷野 本章︰第二十一章︰烽火征途

    淡水城頭尚未散盡的硝煙,混雜著雨水與血腥氣,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東征的號角依然嘹亮,但首戰告捷的喜悅,早已被慘烈的傷亡數字沖刷得所剩無幾。謝文淵倚著殘垣,目光掃過橫陳在泥濘中的遺體,其中便有昨日還鮮活地請他抽煙的趙鐵柱——這位老兵在最後清掃戰場時,為掩護一個新兵,被藏匿的殘敵冷槍擊中後心,沒能留下只言片語。李阿仔犧牲了,趙鐵柱也走了,二排的骨干幾乎折損過半。他攥著那方冰涼的紫石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不是紀念品,而是刻骨銘心的債,提醒他肩頭愈發沉重的性命之托。

    短暫的休整與補充後,部隊繼續向惠州方向推進。沿途,所見皆是戰爭瘡痍,村莊殘破,百姓流離。這使得“革命”、“救國”這些口號,在謝文淵心中不再是抽象的主義,而是具體為眼前這片焦土和那些麻木而期盼的眼神。他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堅韌,將悲慟與怒火內化為近乎嚴苛的冷靜。在隨後攻打惠州門戶平山的戰斗中,他帶領重新補充、大半是新兵的二排,以一次果斷的側翼迂回,撕開了敵軍的防線,自身傷亡卻降至連里最低。陳繼祖連長在戰報中寫道︰“謝排長文淵,臨陣愈顯沉毅,已具獨當一面之潛質。”

    然而,真正的考驗在惠州這座堅城之下才真正開始。惠州城高池深,叛軍憑險固守,攻城戰斗異常殘酷。教導一團作為主力,在惠州城下與敵軍展開了反復拉鋸。在一次強攻東門的戰斗中,一營陷入了敵軍密集火力編織的死亡地帶,進攻受挫,傷亡慘重。

    謝文淵的二排作為預備隊,在後方焦灼地等待著命令。他看著前方戰友在彈雨中成片倒下,听著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和垂死者的哀嚎,心如刀絞。就在這時,傳令兵冒著炮火連滾爬爬地沖到陳繼祖面前︰“連長!營長命令!三排攻擊受阻,傷亡太大,讓你們連立刻派一個排增援,不惜代價,打開缺口!”

    陳繼祖眼楮赤紅,猛地看向身旁幾位排長,最後目光落在謝文淵身上,嘶吼道︰“謝文淵!帶著你的人,從右側那片窪地給我插上去!接應三排,把東門外那個地堡給我端掉!那是釘子和眼楮!”

    “是!” 謝文淵沒有任何遲疑。他知道那片窪地雖然能提供一定遮蔽,但也在敵軍側射火力覆蓋之下,此去凶多吉少。但他更知道,此刻若打不開缺口,整個一營都可能被耗死在城下。

    他迅速集結二排,做了最簡短的動員︰“弟兄們!三排的兄弟在前面頂著,我們不能看著他們死光!任務是端掉東門外那個地堡,為全營打開生路!跟我上,活下來的,我請喝酒!倒下的,我謝文淵只要不死,定替你們照料家小!”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最樸素的承諾與同生共死的決絕。

    他親自率領突擊組,利用地形,時而匍匐,時而短促沖刺,向目標地堡迂回。子彈如同飛蝗般在身邊呼嘯,不斷有士兵中彈倒下。謝文淵的左腿也被一枚跳彈劃開,鮮血瞬間浸透了褲管,他踉蹌了一下,咬緊牙關,撕下布條死死勒住傷口,繼續前進。

    接近地堡時,里面噴射出的機槍火舌幾乎封鎖了所有前進路線。謝文淵觀察了一下,地堡射孔位置較低,正面強攻幾乎不可能。

    “手榴彈!煙霧!掩護!” 他低吼道。

    幾枚手榴彈在陣地前爆炸,騰起的煙塵暫時遮蔽了視線。謝文淵看準機會,對身旁一個叫王栓柱的河南籍老兵(新增角色,補充兵中的骨干)喊道︰“栓柱!你帶兩個人從左邊吸引火力!我帶人從右邊摸上去,炸了它!”

    “排長!太危險了!讓我去!” 王栓柱急道,他家里還有老娘和幼子。

    “執行命令!” 謝文淵不容置疑,隨即點名,“二班,跟我上!”

    他帶著幾名士兵,利用彈坑和尸體作為掩護,艱難地向地堡側後方運動。每前進一米,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一名士兵剛探出身,就被機槍子彈擊中頭部,當場犧牲。謝文淵目眥欲裂,卻只能壓下悲痛,繼續尋找機會。

    終于,他們接近到距離地堡不足三十米的一個彈坑。謝文淵取出集束手榴彈(將幾枚手榴彈捆扎在一起),對身旁的士兵說︰“我沖出去吸引火力,你們看準機會,把這家伙扔進射孔!”

    “排長!不行!” 士兵們死死拉住他。

    就在這時,左側吸引火力的王栓柱那邊,突然傳來了更加激烈的槍聲和一聲巨大的爆炸!原來,王栓柱見謝文淵這邊久無進展,心一橫,抱著集束手榴彈,高喊著“娘!兒子盡忠了!”,毅然躍出掩體,撲向了地堡!在身中數彈的同時,他用盡最後力氣將冒著青煙的手榴彈塞進了地堡的射孔!

    “轟!!!”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地堡的射擊戛然而止,騰起一股濃煙。

    “栓柱!!!” 謝文淵和士兵們發出痛徹心扉的怒吼。

    “為栓柱報仇!沖啊!” 謝文淵血灌瞳仁,拖著傷腿,率先躍出彈坑,帶著滿腔悲憤,沖向已然沉寂的地堡殘骸。缺口,終于被英雄的鮮血強行打開了。

    後續部隊順著這個用生命換來的缺口,蜂擁而入,東門防線開始動搖。戰斗結束後,謝文淵在王栓柱犧牲的地方,只找到他那頂被炸爛的軍帽和半塊染血的銀元(他曾說是留給兒子的)。謝文淵默默地將銀元和軍帽收起,貼身放好。王栓柱,趙鐵柱,李阿仔……一個個名字,如同烙印,刻在他的心頭。東征之路,每一步都浸透了戰友的鮮血。他望著眼前依舊巍峨卻已露出敗象的惠州城,目光中除了仇恨與堅定,更多了一份深沉的、源自巨大犧牲的責任感。他知道,自己背負的,早已不只是個人的家仇,更是無數逝去戰友未竟的理想與期望。這把名為“革命”的利刃,在血與火的征途上,正被鍛造得愈發鋒利,也愈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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