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在景陽岡上,這只大老虎不知道有多少獵戶想去將它捉住,但這些獵戶都是有所忌憚的。而且縣衙出了五十兩賞錢,只要誰能把這老虎解決掉,就賞他五十兩。
西門慶的結拜兄弟當中有一個叫白賴光,白賴光說︰大哥,咱今天結拜了,明天我就去嘗試,我覺得我能把這五十兩銀子拿過來。
西門慶瞅了瞅瘦弱的白賴光,西門慶來了一句︰白老弟啊,你是要錢不要命啊!為了五十兩銀子你去打老虎,你不被老虎吃了嗎?
“大官人,我又沒有錢,還要性命干啥 ?
眾人听到這大笑了起來。應伯爵說道︰哎呀,白老弟啊,我給你說個笑話。以前有個人被老虎叼著,他兒子上去拿刀就要救他,拿刀準備砍那老虎,那個人在虎口里面還喊著︰兒啊,你可千萬別下刀,你別把老虎皮給砍壞了。哎呦喂,白老弟啊,你可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說到這,當下十兄弟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這樣,白賴光滿臉通紅,羞得無地自容。其實啊,白賴光這個名字就是白沾光的諧音。這白賴光這人啊,在以後的書中大家都能夠知道,這個人就愛財,而且尤其愛貪小便宜。
我們再來看吳道官。吳道官在一邊打點停頓,說道︰眾位大官人啊,我們一起寫下各位的尊會,給上蒼燒紙,這結拜就完成了。不知哪位居長,哪位居次啊?
眾人一听這話,立刻紛紛說道︰“這自然是西門大官人當居長。”
西門大官人連忙擺手,謙遜道︰“不敢不敢。”
然而,有人隨即提出異議︰“不可不可啊,各位兄弟,結拜之事還是要按年齡來。應伯爵,應二哥,他比我年長,我們應該讓應二哥當居長。”
應伯爵伸著舌頭,笑著說道︰“西門大官人,你要讓我當老大,那不是折煞我了嗎?如今這年代,哎,誰有財有勢才能當老大。若是比年齡,咱們當中還有比我更年長的呢。而且我要是做了大哥,哪有西門大哥你有威有德,眾兄弟都服你。我就繼續叫應二哥就行了。”
西門慶聞言,笑了笑,心中暗忖︰“有財有勢就能當大哥。”
此時,旁邊的謝希大也開口道︰“老哥,你就不用推辭了,我覺得西門大官人你也應該當大哥。”
就這樣,在西門慶再三謙讓之後,終究拗不過花子虛、應伯爵等眾人的規勸,最終坐上了大哥之位。第二是應伯爵,第三是謝希大,第四則是因花子虛財大氣粗,讓其做了老四,其余眾人依次排列。
這正應了那句俗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連結拜兄弟都得按權勢來排位。吳道觀接著朗聲念道。于是,這十余人的結拜儀式就此結束。
儀式結束後,眾人紛紛落座,開始大吃海喝。西門慶坐在首席,其余依次而坐,吳道官則在一旁相陪。要說這吳老道,辦事真是周到。他將儀式安排得井井有條。
片刻之間,酒過數巡,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氣氛極為歡愉。就在西門慶與眾兄弟互相調侃、猜酒行令,又找了幾個青樓女子在一旁唱小曲助興,席間更是喧鬧不已。那幾個青樓女子生得標致,一曲《醉春風》唱罷,引得應伯爵拍案叫好,非要拉著其中一個紅衫女子拜天地、喝交杯酒。
謝希大見狀,也不甘示弱,摟著身邊的綠衣女子浪語,逗得那女子掩唇輕笑,眼波流轉帶著幾分騷情。
花子虛坐在一旁,雖不似應、謝二人那般放浪,卻也端著酒杯,時不時與身邊的兄弟踫杯,
西門慶身為大哥,更是滿面紅光,左手搭在桌沿,右手端著酒杯,見個個都吃得盡興、玩得快活,心中越發舒暢,只覺得這結拜之事做得值當,有這群兄弟圍著自己,日後在這清河縣誰還不知道我西門慶“定要搬倒織女,佔了嫦娥”。
只見西門慶的下人玳安急匆匆走來,說道︰“西門老爹,夫人叫小的來接您回去,說卓丟兒今日身體不適。大娘、吳月娘請您早些回家。”
西門慶聞言,雖嘴上抱怨︰“哎呀,真他奶奶的掃興,我還沒開始盡興,就又讓我回去。”但隨即立起身來,對眾人說道︰“各位兄台,今日我家第三位小妾身體不適,我得回去照看,就先告辭了。”
西門慶話音剛落,花子虛也起身道︰“啊,我也欲與西門大哥同路,咱們兩個一起回去吧。”
應伯爵心中暗想,這兩個財主都走了,這酒桌上若再添置菜肴,誰掏錢?于是他不自覺地說道︰“哈哈,大哥回去就回去吧,花子虛兄台,你不妨再坐會兒。”
就在此時,玳安旁邊又走來了一個小佣人,他是李瓶兒差過來的天福,已在遠處系好馬匹。眾人見狀,紛紛議論︰“怎麼花子虛也派人來了?”
西門慶與花子虛二人一同起身,向吳道官致謝,並與眾兄弟舉手道別︰“你們繼續暢飲,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著話,西門慶和花子虛便離去了。而剩下的幾位兄弟則大吃大喝,喝得酩酊大醉。暫且不提其他事情,西門慶回到家後,便詢問吳月娘︰“這卓丟兒怎麼又病了?”
吳月娘答道︰“我說是卓丟兒有病,其實是故意讓玳安這麼說的。我只是怕你喝酒太多,不想讓你喝那麼多酒,所以才叫你回來。”
西門慶听罷,沒有再繼續交談,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幾天之後,應伯爵來到了西門慶家,只見他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哎,賢弟啊,那天你們喝得怎麼樣?”
應伯爵笑道︰“大哥,那天晚上啊,我們一直喝到夜里丑時,這酒喝得我昏天黑地。吳道官再三挽留,眾多兄弟也覺得這酒太好喝,我回家後直接就吐了。”
西門慶勸道︰“以後少喝點酒,別逮著酒不要命。”
應伯爵答道︰“是,大哥,按您說的做。”
接著,西門慶問道︰“賢弟啊,這麼早來找你,你吃早飯了嗎?”
應伯爵听西門慶問他是否吃了早飯,本想說沒吃,但又不好意思,便說道︰“大哥,你猜呢?”
西門慶嗔道︰“你小子,沒吃飯就說沒吃飯,裝什麼呀?”
隨後吩咐下人準備飯菜,西門慶對他說︰“玳安,我和應二哥要吃飯了。”
玳安連忙下去準備。應伯爵隨即找了個台階下,說道︰“其實我本來也能吃的,但剛才太著急想給你說件事。”他接著說道︰“就是那天,在玉皇廟,吳道長不是說了嗎?說景陽岡上有一只大老虎,昨天被一個人給打死了。”
西門慶驚訝道︰“被一個人給打死了?我不信。”
應伯爵笑道︰“別說你不信,你連我都不信。你知道這個人有名有姓,姓武名松,排行老二,他叫武二郎。”
這時,玳安端上飯菜。應伯爵見西門慶早飯簡單,心生一計,又說道︰“大哥,听說這武二郎今天要巡街,張燈結彩歡迎打虎英雄歸來,咱們不如去酒樓二樓坐著,看看打虎英雄吧。”
西門慶听後,說道︰“好,走,咱們去酒樓吃飯。”
應伯爵心中歡喜,這頓飯又能去酒樓吃了。各位听友,武松是如何從陽谷縣來到清河縣,又是如何打死這只吊楮白額大蟲的呢?
要說起武松為何從陽谷縣來到清河縣,其實是這樣。武松自從和宋江分別後,當晚投宿客店,第二天早飯後,還了房錢,拎著包袱和棍棒便上路了,心中思量著說道︰只聞說及時雨宋公明果然不虛。能夠認識宋大哥這幫兄弟,也不枉此生啊。
武松在路上走了幾天,終于來到了陽谷縣的地界,此地距離縣城尚有段距離。當日午時,他看到前方有個小酒館,門口懸掛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五個字︰“三碗不過崗”。
武松走進酒館,在桌旁坐下,將棍棒放在一旁,大聲喊道︰“店家,快上酒來!”只見店主人迅速拿來三只碗、一雙筷子和一碟熱菜,擺在武松面前,隨後將酒緩緩斟滿。
武松端起碗一飲而盡,贊道︰“好酒!好酒!”接著問道︰“店家,有上好的牛肉嗎?給我切三斤來下酒。”
“好 !”店小二進後廚切了二斤熟牛肉,盛在大盤里端給武松。武松又端起一碗酒,一口氣喝完,再次叫道︰“再來一碗!”恰好喝了三碗酒後,武松見碗已空,但店小二卻不再添酒。
“小二,你怎麼不上酒呢?”
“客官,天快變了,這酒嘛,就先等等吧。”
“我要酒,還要再切些肉來!”武松堅持道。
店小二解釋道︰“客官,您想吃什麼肉都行,但這酒實在不能再給您添了。”
“為何不肯賣酒給我?”武松不解。
“客官,您進店時沒看到招牌上寫的字嗎?‘三碗不過崗’。”
“這怎麼講?‘三碗不過崗’是什麼意思啊?”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們這酒乃是村中陳年老酒,其味醇香無比。但凡路過的客人,在我這店中飲過三碗,便醉得無法越過前方的山崗,故得名為“三碗不過崗”。若是過客來訪,僅限三碗,便不再供應。
哦,店家,我已連飲三碗,為何仍未醉倒?
這小二又開口了。客官,我這酒名為“透皮香”,又稱“出門倒”。初飲時口感極佳,但不久便會醉倒。
店小二休要胡言,我從不信這些,又未曾欠你銀錢。來,再給我斟上三碗酒。這小二見武松毫無醉意。
那……客官,我就再給您斟上三碗吧,滿滿當當。媽,我武松飲酒從不欠賬,吃一碗便付一碗的酒錢,你盡管倒來。
哎,客官,這酒喝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到時候無人能救。
休得胡言亂語。若真有蒙汗藥,我自能聞出。
那……店家小二又為武松切了二斤熟肉,再添三碗酒。武松吃得興起,只管要酒,便從身邊取出些碎銀子,叫道︰“店小二,我手中這些銀子難道不夠喝你的酒嗎?還能再喝幾碗?”
呃,還能喝五六碗吧,我只怕客官您喝了難以承受。萬一您摔倒了,我……我可沒法照顧您啊。
小二,何需你照顧?倒酒。
如此,武松一連喝了十八碗酒。飲畢十八碗酒,吃完牛肉後,武松背起隨身行囊,準備前往景陽岡。只見店家小二急忙攔住,問道︰“客官,您這是要去何處?”
嗯,你攔我做甚,我又不少你酒錢。
客官,我是出于好意啊,請讓我給您看看。這是官府發放的檄文,上面明確寫著,前方是景陽岡,有一只凶猛的老虎,夜晚會出來傷人,已經吞噬了二三十人的性命。官府如今命令獵戶前去擒拿老虎,並且要求過往的客人必須結伴同行。我看您還是等到明天,湊齊二三十個人,一起再經過景陽岡吧。
想我武松就是本地人,這景陽岡,我從小到大,少說也走過一二十次,何曾見過老虎?您想用這種話來嚇唬我嗎?
客官,我真的是一番好意啊。
好了,您莫不是想讓俺武松晚上住店,然後半夜三更謀財害命吧?哼,別跟我說。
就這樣,武松拿著自己的行李,朝著這景陽岡就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