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的兒子

第7章 創業初期的艱難起步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華夏情蹤 本章︰第7章 創業初期的艱難起步

    亞瑟走出地鐵站時,天剛亮。灰白色的晨光浮在城市上空,像是被霧氣稀釋過的牛奶,灑在濕漉漉的台階和斑駁的牆面。風從街口灌進來,帶著昨夜雨水殘留的涼意,吹得他衣角緊貼腿側,像一層薄冰裹著皮膚。他下意識地把外套拉緊了些,右手插進兜里,指尖觸到那疊紙幣的邊角——八千塊,一分沒動,連同那張折成小方塊的字條,依舊貼在他胸口靠近心跳的地方。

    那張字條是他母親臨走前留給他的,只有短短一行字︰“別怕重來。”

    她走得很突然,一場病拖了不到三個月。葬禮那天,天空也是這樣陰沉,雨絲斜織,打在黑傘邊緣像無聲的責問。親戚們說著安慰的話,眼神卻都繞著他轉,仿佛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失敗”了︰三十歲,無業,未婚,住在城東最便宜的老小區,靠寫些沒人看的小說維持生活。

    可他知道,自己還沒輸。

    政務大廳七點半開門。他排在第三個,前面是個提著保溫飯盒的大媽,後面是個穿校服的學生模樣的女孩,低頭刷手機,耳機線垂下來晃蕩。亞瑟站在隊伍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里的材料袋。身份證、租賃合同復印件、房產證明(其實是租的房子,但中介幫忙開了居住證明)、還有那份反復修改了十幾遍的商業計劃書摘要。

    工作人員戴上工牌,面無表情地接過材料。他遞上身份證和表格,听見對方翻頁的聲音。

    “地址寫錯了。”她說。

    他低頭一看,把“青雲巷37號”誤寫成了“清雲巷”,連忙道歉,拿回筆劃掉重填。墨跡未干就被手指蹭開一點,但他沒再改,只輕輕吹了口氣。

    “個體戶?做什麼的?”窗口里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文化項目。”他說。

    她沒追問,低頭蓋章,紅印落下的一瞬,亞瑟覺得喉嚨有點發緊。這枚章,是他通往另一種人生的鑰匙。

    執照下來要三天。他站在復印機前,看著黑白紙頁從出口滑出,一張張落下,像某種儀式的祭品。他拿起來吹了口氣,熱氣拂過紙面,帶起一絲靜電的毛邊。他將文件整整齊齊塞進帆布包,轉身推門而出。

    外面雨開始下,不大,但密,細針般扎在肩頭,很快洇濕了一片深色。他沒撐傘,沿著人行道走,腳步不快不慢,仿佛這場雨只是背景音。路過一家打印店,霓虹燈還亮著,“24小時快印”幾個字閃得有些疲倦。他進去花六十塊錢印了二十份商業計劃書。紙是便宜的那種,翻多了會起毛邊,封面用透明膜壓了一下,勉強顯得正式些。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城西創業園。那里曾是工業區,如今改造成了文化創意孵化基地,玻璃幕牆反射著清晨微弱的日光,冷而銳利。門禁刷卡才能進,他在門口站了五分鐘,等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拎著咖啡出來,便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幾步,趁保安不注意溜了進去。

    電梯到六層,孵化中心前台正在泡茶,瓷杯里浮著幾片綠茶,熱氣往上飄,在空調風中扭曲成模糊的形狀。他遞上文件,聲音平穩︰“我想見負責人,關于一個原創文化項目的合作意向。”

    “有預約嗎?”

    “沒有。”

    “那得先登記。”

    他填完表,在沙發上坐了四十分鐘。有人端著咖啡經過,低聲聊著融資額度、估值模型,笑聲很輕,像怕驚擾了這里的“精英氛圍”。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那是屬于成功者的呼吸節奏,而他是闖入者。

    後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出來,三十歲左右,襯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拿著他的資料。

    “《世界的露瑤》?”那人念標題時微微皺眉,“這是小說還是影視企劃?”

    “都可以。”亞瑟答得干脆。

    對方翻了五頁,停在財務預測那欄。“你預期第一年營收三千萬?憑一個劇本?”

    “不止是劇本。”

    “那你有團隊嗎?導演、制片、宣發,哪怕一個助理?”

    亞瑟搖頭。

    “那你打算怎麼落地?”

    “先找投資,再組建團隊。”

    那人笑了下,不是嘲笑,更像是憐憫式的理解。他把文件合上,輕輕放回桌上︰“詩人做項目,想法很美。但我們不是慈善機構。”他起身,語氣緩了半分,“下次來,帶點實際的東西。”

    第三天,他又跑了兩家。一家在寫字樓十七層,接待他的女職員看都沒看計劃書,直接說︰“我們只投成熟項目,有IP基礎、有市場驗證的。”另一家讓他等了兩個小時,最後出來個實習生模樣的男孩,翻了幾頁就說格式不對,建議他去網上買模板,最好附上PPT演示稿。

    他走出大樓時,太陽正穿過雲層,光線刺眼,卻照不進心里。他站在路邊喝了瓶礦泉水,水溫吞吞的,像他對這個世界的回應。

    第四天,雨更大了。烏雲壓著樓宇頂端,雷聲悶響,像遠處戰鼓。他在共享辦公空間樓下躲了十分鐘,西裝褲腳已經濕透,鞋子里也進了水,每走一步都有輕微的咯吱聲。這次他提前打了電話,約的是市場部的一位經理,名字叫陳昭。

    等了一個半小時,才被叫進會議室。對方三十出頭,穿著休閑襯衫,一邊看文件一邊喝美式,眉頭越看越緊。

    “你說你是作家?”

    “寫過幾本書。”

    “銷量呢?”

    “一般。”

    “那投資人憑什麼信你能做成這件事?”

    亞瑟沉默幾秒,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他眼底的疲憊與倔強。

    “因為文字能打動人心。”

    那人抬眼看他,嘴角微動,似笑非笑。“打動人心不能當飯吃。你知道去年有多少人帶著‘感人故事’來找我們?活下來的有幾個?”他把文件推回來,“抱歉,我不是否定你的內容。但現實是,沒人會為情懷買單。”

    頓了頓,語氣緩了些︰“如果你真想做,先找個公司上班,積累點行業經驗。別一上來就想當老板。”

    亞瑟沒說話,收起文件,轉身離開。樓梯間燈光昏黃,感應燈忽明忽暗,他一步步往下走,腳步聲空蕩蕩地回響,像敲在心上。走出大樓時,雨正斜著打過來,風卷著水汽撲在臉上,冰冷刺骨。他沒避,任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脖子里,仿佛唯有這種痛感,才能確認他還清醒。

    回到出租屋已是傍晚。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才打開,門軸吱呀響了一聲,像是老屋的嘆息。房間小,不到二十平,一張床,一張桌子,牆皮有些地方剝落了,露出灰白底色,像舊夢褪色的痕跡。他脫下濕外套掛在椅背上,打開台燈。暖黃光照出桌面上的一堆東西︰泡面盒、筆袋、幾張散落的A4紙,還有那本《春日來信》——他三年前出版的第一本書,印量三千冊,賣出去不到一半。

    他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銀行賬戶頁面跳出來,余額顯示︰3187.62元。他盯著數字看了很久,手指在觸控板上輕輕滑動,刷新了一次,又刷新一次,仿佛多刷幾次,余額就會漲起來。

    窗外雨沒停。樓下小攤支起了遮雨棚,鍋鏟聲斷斷續續傳來,混著吆喝聲和電動車喇叭的鳴叫。他合上電腦,從包里取出營業執照復印件,平整地鋪在桌角,再把《春日來信》放上去壓住四角。書脊朝上,像一座小小的碑,紀念他曾抵達過的高度,也提醒他尚未墜落到底。

    然後他抽出計劃書草稿,翻開第一頁。字跡有些模糊,是昨天修改時鋼筆洇開的。他拿起紅筆,一條條劃掉不合理的預算項︰特效制作費太高,演員片酬預估虛高,宣發渠道過于理想化……重新計算現金流模型,每一筆支出都摳到小數點後一位。

    寫到一半,筆尖卡住,甩了兩下才繼續。屋里太靜,只有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沙沙如春蠶食葉,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車鳴。十一點,泡面煮好了。他端著碗坐回桌前,湯面上浮著幾片菜葉,油花聚成一圈金色的環。吃完後把盒子摞在窗台邊,已經有五個了,像一組沉默的計數器。

    十二點,他還在改。文檔標題寫著“《世界的露瑤》商業計劃書V4”,頁碼到了二十三。最後一段話被反復刪減,最終留下一句︰“本項目不依賴短期盈利,而是通過文化價值沉澱實現長期回報。”他盯著這句看了許久,光標閃爍,像是在等下一個字落下,又像在等待命運的回應。

    凌晨一點,台燈還亮著。他靠在椅子上,閉眼三分鐘,又睜開。手指敲下最後一個**,保存,退出。屏幕暗下去的瞬間,他感到一陣虛脫般的平靜。

    第二天早上六點,鬧鐘響了。他坐在床沿,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洗漱。鏡子里的臉有點浮腫,眼底發青,但眼神比前幾天亮了些。換衣服時,他摸到胸前口袋里的字條,掏出來看了一眼,沒展開,只是用拇指撫平折痕,重新折好,放回去。

    出門前,他把最新版計劃書裝進文件袋,順手拎起桌上的傘。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那本書。它還在那兒,壓著營業執照,封面朝下,像一件被供奉起來的東西——不是遺物,而是火種。

    他關門下樓,腳步踩在水泥台階上,一層一層往下。街面剛掃過,積水退到路邊,空氣中混著濕水泥和早點攤的油味。他拐過巷口,走進公交站。車來了,他上車,刷卡,坐到最後排。

    車子啟動,駛向市中心。他望著窗外流動的街景,一只手搭在文件袋上,指節微微用力。陽光終于破雲而出,灑在車窗上,映出他側臉的輪廓,堅定而沉默。

    一輛快遞三輪車從旁邊駛過,車斗里堆滿包裹,最上面那個快掉了,用膠帶纏了好幾圈。騎車人伸手扶了一下,繼續往前沖進車流。

    亞瑟看著那輛車遠去,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說過的一句話︰

    “只要不停下,路就還在。”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嘴角極輕地動了一下。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告訴他,夢想不該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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