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剛蹲在黑影被抓的樓頂，指尖捏著那塊從地上撿來的芯片，夜風把他的夾克吹得獵獵作響。芯片比指甲蓋還小，邊緣帶著被踩過的劃痕，可上面的螺旋紋卻異常清晰——不是印刷的圖案，而是像被某種能量蝕刻進去的，在手機手電筒的光線下泛著淡紫色的微光，和陳飛那塊鎮魂石底座的紋路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玩意兒……”他用袖口擦了擦芯片上的灰，突然“嘶”地吸了口涼氣，“這不就是我後院那堆破爛里的東西嗎？”
陳飛剛把周建國送走，听見這話快步跑上樓頂︰“你說什麼？你見過一樣的？”
“何止見過！”趙剛猛地站起來，夾克兜里的扳手“ 當”掉在地上，“去年收廢品的老王頭送了我個生銹的收音機，說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我拆開來想看看能不能改成藍牙音箱，結果在電路板上就拆下來這麼一塊，當時還以為是啥值錢的古董，擦干淨收在鐵盒子里了！”
林薇抱著筆記本電腦跟上來，屏幕還亮著枯萎派的資料︰“民國時期的收音機里有卡戎樞紐的芯片？這不可能吧……卡戎樞紐的星橋程序是三個月前才激活的。”
“誰說是卡戎樞紐的了？”趙剛瞪了她一眼，彎腰撿起扳手揣回兜里，“那收音機殼子上刻著‘永安電器行’，我爺爺說過，那是他年輕時在上海見過的牌子，三十年代就倒閉了。”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們說……會不會早在八十年前，就有人用過這玩意兒？”
這話像塊石頭扔進陳飛心里，蕩開一圈冰涼的漣漪。他想起零提過的“播種者信物”，想起鎮魂石里那些模糊的意識碎片——難不成，他不是第一個被選中的人？
【檢測到相似能量波動。】零的文字突然出現在陳飛的手機屏幕上，【趙剛提到的芯片與鎮魂石同源，但能量頻率更古老，像是……經歷過維度壓縮。】
“維度壓縮？”林薇的聲音發緊，“就是枯萎派想用來‘淨化’地球的技術？”
“不止。”陳飛指尖劃過芯片上的螺旋紋，觸感冰涼，“如果八十年前就有這東西，說明守望者早就來過地球，甚至可能……失敗過。”
趙剛沒听懂這些術語，只覺得後背發毛︰“管他失敗成功，先去我那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拽著陳飛就往樓下跑，“我那鐵盒子里還收著不少寶貝，有次拆舊電視拆出個琉璃珠子，晚上會發光，說不定也是你們說的‘信物’！”
林薇趕緊跟上，跑的時候沒注意，筆記本電腦差點從懷里滑出去，屏幕上枯萎派的資料被晃得亂七八糟，其中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突然跳出來——照片上是群穿長衫的人，圍著個半埋在土里的金屬裝置，裝置頂端的符號，正是螺旋紋和花形標記的結合體。
“等等！”林薇突然喊住他們，“這張照片！1937年上海的報紙存檔！”
趙剛猛地剎住腳，差點把陳飛拽得摔倒︰“1937年？那不是跟我那收音機一個年代嗎？”
陳飛湊過去看照片，金屬裝置的輪廓在模糊的影像里若隱若現，底座上刻著的文字像中文又像符號，只有“永安”兩個字能勉強辨認。零的文字飛快滾動︰【是“前播種者”留下的維度錨定裝置，能量核心已經坍縮，看損壞程度，像是人為引爆的。】
“人為引爆？”陳飛的心髒猛地一縮，“你的意思是，八十年前的播種者，為了阻止守望者，把自己的裝置炸了？”
【可能性97.3%。】零的文字帶著罕見的凝重，【裝置殘骸的能量特征顯示，它曾強行扭曲過局部維度，代價是……引爆者會被卷入維度裂隙，連意識都留不下。】
樓頂的風突然變大，吹得人眼楮發澀。趙剛摸了摸後腦勺，突然想起爺爺生前總念叨的故事︰“我爺爺說，他小時候在上海見過‘天裂’，好好的晴天突然裂開道紫縫，縫里掉下來些發光的碎片，有人撿了碎片第二天就憑空消失了……當時還以為是打仗打出來的異象。”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爺爺說，那時候有個修電器的先生，總往租界跑，後來日本人佔了上海，那先生就再也沒出現過，有人說他被炮彈炸沒了，也有人說他走進那道紫縫里了……”
陳飛捏著那塊芯片，突然明白過來。修電器的先生、永安電器行、民國收音機里的芯片、1937年的維度裝置……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個讓人脊背發涼的真相︰八十年來，守望者和播種者的博弈從未停止，而他們這些人，不過是接過了前人未竟的棋局。
“去你修車鋪。”陳飛的聲音有些發啞，“現在就去。”
趙剛的修車鋪藏在老城區的巷子里，門口掛著塊掉漆的招牌，寫著“趙師傅修車”，旁邊還用紅漆補了個“兼收廢品”。鋪子後院堆著半人高的舊電器，冰箱壓縮機、電視顯像管、洗衣機電機堆得像座小山，牆角的鐵盒子上還貼著張幼稚的貼紙，是趙剛兒子小時候畫的奧特曼。
“就在這兒！”趙剛搬開壓在鐵盒子上的舊微波爐，一把掀開盒蓋，里面果然亂七八糟堆著些“寶貝”——生銹的銅鑰匙、缺角的玉佩、斷了鏈的懷表，還有個拳頭大的琉璃珠子，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藍光。
“就是這珠子！”趙剛抓起琉璃珠塞進陳飛手里，“你看，晚上會發光，摔地上都不碎！”
陳飛剛握住珠子，手機屏幕就突然亮起，零的文字瘋狂跳動︰【警告！檢測到高濃度虛空侵蝕能量！珠子里封印著……】
話音未落，琉璃珠突然炸開一道藍光，陳飛只覺得手心一陣刺痛，仿佛有無數根細針鑽進皮膚。緊接著，後院的舊電器開始莫名震動，顯像管里冒出紫色的煙，壓縮機發出刺耳的轟鳴，那些堆著的電路板上，竟憑空浮現出和芯片上一樣的螺旋紋！
“怎麼回事？！”趙剛嚇得往後跳了半步，“這珠子成精了？”
林薇的電腦突然彈出警報，屏幕上的能量圖譜像瘋了似的波動︰“是虛空侵蝕！珠子里的封印破了！”
更可怕的是，後院牆角的陰影里，竟緩緩滲出些粘稠的黑霧，黑霧落地的地方，水泥地開始像融化的糖塊般凹陷，露出下面蠕動的、非物質的灰色觸須——正是零提過的虛空侵蝕者！
“跑！”陳飛拽起趙剛就往後院外沖，可剛跑到門口，就看見巷子里飄著更多的黑霧，巷口的路燈接觸到黑霧，“滋啦”一聲爆出火花，燈桿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銹蝕、坍塌！
“前後都被堵死了！”林薇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舉著電腦退到陳飛身邊，屏幕上的能量讀數已經爆表，“零！快想想辦法！”
【用鎮魂石！】零的文字幾乎是吼出來的，【把鎮魂石貼在琉璃珠的碎片上，快！】
陳飛這才發現，琉璃珠已經炸成了碎片，最核心的一塊還粘在他手心上，正往皮膚里鑽。他趕緊掏出脖子上掛著的鎮魂石，猛地按在手心的碎片上——
“嗡——”
鎮魂石接觸到碎片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光像潮水般漫過整個後院，那些黑霧踫到金光就像冰雪遇火，瞬間蒸騰成白煙。而那些震動的舊電器，電路板上的螺旋紋竟開始反向旋轉，發出“ 噠 噠”的聲響，像是在……修復？
趙剛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扳手“ 當”掉在地上︰“我……我這堆破爛成精了？”
陳飛沒工夫理他，他盯著手心——鎮魂石和琉璃碎片正在融合，形成一個新的、帶著螺旋紋的徽章，徽章背面刻著兩個模糊的字，像是“永安”。
【是前播種者的能量核心。】零的文字終于平穩下來，【他把對抗虛空侵蝕的方法，藏在了這些舊電器里，用民用設備的能量回路構建了簡易防御網……好聰明的辦法。】
林薇突然指著後院牆角︰“你們看！”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那些原本凹陷的水泥地正在復原，灰色的觸須早已消失無蹤，而那堆舊電器安靜地堆在原地，顯像管里映著月光，竟泛著淡淡的金光。最神奇的是，趙剛去年拆壞的那台老式收音機，此刻竟自動播放起來，沙沙的雜音里，隱約能听見個溫和的男聲，像是在說︰“……守好這里，等下一個人來……”
趙剛突然捂住臉，肩膀微微發抖。陳飛拍了拍他的背，才發現這糙漢居然在掉眼淚。
“我爺爺總說，那修電器的先生是個好人，幫街坊修東西從不收錢，就愛撿些破爛擺弄……”趙剛哽咽著說，“原來他不是修電器的，是在守著這麼大的秘密啊……”
陳飛握緊手心的徽章，突然覺得這玩意兒沉得像塊鐵。八十年前的播種者用生命守住了防線，現在，輪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