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政抱起了血葫蘆似的歡喜,看都沒看在場的人一眼,直接離開了。
看清楚了現場的慘烈,余欽眉頭緊皺。
他就知道,就知道馮封是個瘋子。
可是明知道馮封是瘋子,還敢驚動瘋子的人,不也是徹徹底底的瘋子嗎?
老賀他姐姐這次是真的在玩火。
賀知衡心里可有預設過今天這樣的慘烈局面?
如果他心里預設過他姐姐的瘋狂,那麼他是否預設到了一旦沒有成功,又將會是怎樣的後果?
余欽之所以出現在這里。
是因為他接到了馮封的電話,讓他來善後的。
可是,這個後,特麼的他要怎樣善?
四死一傷,這可是四死一傷。
孫照的死,勢必會驚動一些和孫家有舊情份的老人家。
還有,
余欽目光掃過那兩名中年男子的尸體,這踏馬的是退伍軍人啊,部隊不可能不過問的。
陳平軍是接到了什麼樣的指令才敢這樣神擋殺神,佛擋弒佛的?
他以為他在執行什麼任務?
當然,以上其實都不是最棘手的事。
最棘手的事是,溫言政竟然親自出現在了現場?!
只比他們遲了幾分鐘。
如果溫言政介入這件事,他要怎麼才能保下陳平軍?
余欽從現場離開,坐在車里的他,只覺的頭都要炸了。
這世界如今這樣瘋狂了嗎?
他實在忍不住,直接掏出了手機,給馮封打去了電話。
讓他無語至極的是,馮封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竟然沒接電話。
余欽沉思了一下,命令司機︰“去九焱。”
……
九焱,9號樓。
余欽無心喝茶,他剛在沙發上落座,手機有了動靜,是馮封給他回了電話。
余欽任由手機響了好一會,才面無表情的接通了電話,一出口就是壓抑的低吼,“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這是京城!!”
手機里,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傳過來。
“我是瘋子,干點瘋事,這不是所有人早就達成的共識嗎?”
余欽閉了閉眼,咬牙,“陳平軍失手了。”
“我知道,剛他給我打電話了,說的挺有意思的,軍子說他今天的目標命不該絕,哈哈哈哈,這話從軍子口中說出來,真是悲涼。”
余欽冷笑,“要是溫言政介入,我可保不住陳平軍。”
“不會。”
“什麼?”
“我說溫言政不會介入,他那人信奉的是優勝劣汰,今天的事他不會秋後算賬,如果他介入,就不會有今天陳平軍的出現和離開。
當然了,他今天親自出面了,也預示著這樣的事以後絕不能再發生了。
機會,只有一次,絕好的機會就這樣錯失了,真是可惜,這也是老賀的命。”
余欽頭都大了,他嘆息了一聲,“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他不過是去基層干了幾年,怎麼就看不懂了京城的形勢呢?
“你適當的時候出面壓一壓,問題不大的,真有什麼事,老子兜著,不說了,老子這會正打仗呢。”
任是余欽城府過人,這會都直接爆了粗口,“操!”
手機那頭爆出桀桀桀桀的笑聲,才斷了線。
發動機的轟鳴聲在9號樓大門口戛然而止。
砰!
溫元煜直接一腳踹開了大門,沖了進來。
正閉目養神的余欽︰……
他的修養今天算是都被耗光了。
見只有他,溫元煜面色緩和了一些,牙還是咬緊的,“老賀還沒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
賀知衡走了進來。
凌亂的發絲,松散的領帶,泄露了他內心的一絲不平靜。
看他這副模樣,溫元煜的勃然大怒平息了一些,可他還是不贊同的看著賀知衡,“你就真的一點都沒察覺你姐姐聯系了那個瘋子?”
這次的事,恐怕不會善了的。
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況人?
賀知衡沒理溫元煜,而是在余欽對面的沙發坐下,直接問,“什麼章程?”
余欽嘆了口氣,把馮瘋的話說了一遍。
他沉眼看著賀知衡,“現在,我想知道你的章程。”
溫元煜在他身邊坐下,冷笑了一聲,“他什麼章程?他要和我小叔斗,歡喜就是他們雙方不約而同挑選到的致命武器。”
余欽︰……
他不過離開了幾年而已,京城的天怎麼就變了呢?
他稀奇的看著溫元煜,“那你又是什麼章程?”
溫元煜爆炸了,“我招惹誰了?我能有什麼章程?我兩邊都不插手……操!”
遲了!
賀華容離開療養院,是他打的招呼,他小叔會不會以為他站隊幫賀知衡了?會不會連他都一起清算?
“賀知衡,你姐姐這樣的瘋子不能留在京城了,她必須要回到療養院。”這是對她的最好保護,只有她再回到療養院,才能壓下這件事。
對此,余欽持贊同票,他也點頭,勸賀知衡,“你姐確實不能留在京城了,今天這樣的事,絕不能再發生,她回療養院對她是最好的安排。”
沒有人是傻子,今天的事,是誰在主導,幾乎不用腦子想,用膝蓋想都能想的到。
只能說,老賀他姐姐……姜還是老的辣,比起她女兒的小打小鬧,她的出手才是釜底抽薪。
可惜,陳平軍說的話其實不是沒道理,歡喜今天是真的命不該絕。
那麼多人拿命護她的命。
不過,他還是不能理解,“老賀,你告訴我,你姐為什麼一定要殺歡喜?”
這也是余欽想不通的地方。
因為實在是太違和了。
他也算了解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如果說是因為中順的那筆遺產……這怎麼可能呢?
賀家會缺錢?
周家更不會缺錢。
中順的四成股份確實可觀到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說不想要的地步。
可要說為了這些錢,動這麼大的手筆玩這麼大,還是有點牽強的。
因為,就算殺了歡喜,沒有溫言政的首肯,這筆遺產也不可能會落到周星窈姐弟身上的。
這個道理,老賀他姐不可能不知道……
心里思緒翻滾,面上卻不顯。
余欽詫異挑眉看向一直沒有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賀知衡,心思一動,他又看向溫元煜,目光里全是審視。
溫元煜暗自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還能是為了什麼?
為了賀知衡唄!
他壓住了周星窈,卻忘了還有知衡他姐這樣的大殺器。
可這事是能說的嗎?
那肯定不能……
“我姐是為了我。”
溫元煜驚呆了。
賀知衡身體後仰,整個人都倒進了身後的沙發里,雙手攤開,腿也搭上了腿。
此時的他,說不出的狂狷和肆意。
就如同,卸下了偽裝和外皮。
“她以為我鐘情歡喜。”
“難道不是嗎?”溫元煜不置信的脫口而出的質問。
余欽一臉的問號,眼神里也盡是听見了天方夜譚般的驚奇。
“難道不是嗎,你知道你有多關注歡喜嗎?要不是我刻意壓了東江那邊的消息,你會像現在這樣自持自智嗎?”
溫元煜冷眼看賀知衡,他是真的生氣了,接連質問。
“歡喜高中畢業的那年六月,你明明在申城出差,可你連夜去了趟寧城,這個行程你認嗎?”
“寧城可沒有我們一絲一毫的業務往來,你去寧城是為了什麼?”
“你一開始讓我在寧城設立了一個辦事處,專門收集她的信息,這是不是事實?”
余欽驚訝的看向賀知衡,“老賀?”
賀知衡輕笑,“所以,你出手干預了她的大學志願?讓她改變了離開東江的念頭,明明她那麼想離開林家,可她外婆開口留了她,她就真乖乖的留在了東江上大學。”
溫元煜︰……
余欽︰……
兩人這會都反應過來了。
溫元煜放下了翹起的腿,整張臉都黑了,“你故意的?”就連他姐都成為了他手里的刀?他是不是瘋了?
余欽︰……
這些人究竟在做什麼?
“不是故意,是順理成章的事實,但是,我不可能會鐘情于歡喜,這點自持能力和頭腦我還是不缺的。”
“你連我都騙?”溫元煜危險的眯眼,不善的盯著賀知衡。
“不騙你,又如何騙過其他人?”
溫元煜氣的手指指向賀知衡,“我拿你當兄弟,你視我為棋子,賀知衡,真有你的,行,你有種,算我眼瞎。”
賀知衡嘆了口氣,“抱歉。”
溫元煜冷笑,“不敢當。”
余欽大腦飛速轉動,很快就抓到了核心點,問出來關鍵,“所以,知衡,歡喜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布局多年的?”
賀知衡笑笑,不回答,而是起身道︰“事已至此,大家就動起來吧,歡喜就是我們插入中順的突破口。”
余欽︰……
什麼鬼?我們?關他什麼事?
溫元煜也同樣站立起來,他雙手插進褲兜,似笑非笑的開口,“抱歉,這件事我不會再插手,畢竟……老子姓溫,今天的事,就當我不知道。”
說著,他就走了。
余欽看著溫元煜離去,“老溫這次真的生氣了。”
心里則為溫元煜嘆息。
相對溫家這個龍虎獅豹狐各類猛獸集聚的家庭,溫元煜這個正常人都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
也因為他正常,他才入了上面的眼,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改天我組個局,你和他好好喝上一頓,他會明白的。”
賀知衡點點頭,“我知道他會想明白的。”
余欽這次是真的明白了,甚至他想的更深一點,“別告訴我,我這麼輕易的回京任職,你是出了把力的?”
賀知衡輕笑出聲,“這不至于,我的手可伸不進你余家。”
余欽笑了笑,至于心里怎麼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對了,真的就不能告訴我,歡喜身上有什麼秘密?”
賀知衡不自覺的皺眉,是勸告,也是警告,“別好奇她,也別接近她,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對于男人而言,是罌粟花。”
余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