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順大廈一樓大堂。
謝景成今天是第二次來這里求見歡喜。
上周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與大堂前台交涉,表明身份,陳述了自己想見歡喜的來意。
前台打了電話上去。
但結果是,前台告訴他,歡副總不見任何沒有預約的來客。
這個結果,謝景成心里並沒有落差。
倒不是因為宋茵盈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給他詳細分析了中順科技的規矩,以及歡喜如今的地位代表的意義。
在惡補了天外天、人外人、不一樣的世界規則後,這些不需要宋茵盈提醒,其實他也能想到。
他清楚別說今天第二次,就算他明天、後天、天天來中順坐等,他也不會見到歡喜。
中順倒不至于驅逐他!
而是以歡喜如今的地位,她出現在一樓大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直接走地下停車場,乘坐專梯。
想制造與她偶遇的可能性同樣是零。
可清楚歸清楚,謝景成卻還是要這樣做。
歡喜不見他,但歡喜一定知道他來了。
事實確實如謝景成所想。
此時的歡喜就在中順大廈的電梯里,不是上,而是下。
她要去周家,周家同意了她上門拜訪!
在黨歲按規矩遞上拜帖後一周,才有了回復。
之所以還特地來一趟公司,是因為今天早上有個會議她要參加。
哪怕今天的季度會議其實她不參加也不影響!她參加了,也不過是例行參加,她也還是來了。
歡喜利用電梯里的鏡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妝扮,確定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後,就移開了視線。
想著要去見的人是誰?
她心里緊張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表達的心情。
比五味雜陳還要多的多的復雜。
與此同時,和歡喜一樣心情復雜的人也不少。
周家上下,在接到黨歲以中順的名義正式送來拜帖的那一刻起,整個周家看似表面平靜,其實誰都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低壓氣氛。
中順的這張拜帖,無疑就是個燙手山芋。
燙手,卻還不能不接。
周家大廳,此時人不多,但也不少。
周大伯夫婦、周二伯夫婦都在。三代,只有周星窈在。
其實本來周星牧也在的。
他在得知奶奶靜默一周之久,最終還是同意了歡喜上門的消息後,就在昨天晚上專程從部隊請了假趕回來。
然後今天一早,就又被周星窈強硬趕回去了。
周星牧萬分不情願。
周星窈卻態度十分強硬,甚至動怒。
他無奈也只能回了部隊。
一路上,冷黑著一張臉的周星牧回想著昨晚他姐說的話,仔細想想,他姐說的確實有道理。
他為這破事趕回來,未免太給歡喜她臉了!
他是個男人,又比歡喜大,真用不著他出手。
有他姐,足夠。
從小到大,他都很听他姐的話,一則,那是他姐。二則,他姐比他沉著冷靜。
他性子急,一貫主張能動手絕不動嘴的行事準則。
可他行事風格明顯不適合對付歡喜。
他總不可能逮住歡喜打個半死然後將她趕出京城……他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別看圈子里對他們周家這件事忌諱莫深,一致都表現出了沒看見、看不見、不表態、不站隊的態度。
可整個圈層上上下下背地里都在窺探視奸著事態的發展。
甚至軍中……就拿他這次請假,順暢的超乎尋常。
要知道,因為奶奶生病後,他請假多頻繁,一般不是回家陪伴奶奶,上面都不會批。
管中窺豹,足以說明問題。
當然,公開場合、甚至明面上,誰都不會真拿這事來議論當談資。
無他,搭建起擂台的人是溫言政,即將入場的是賀家、周家……這些加一起,絕不是他們能非議的。
所以京城權貴圈前所未有的默契。
全都避之如洪水猛獸,怎麼可能因為口舌之快被沾上牽扯進來!
周家書房。
周老太太一邊掛著點滴,一只手翻閱相冊,目光停留在了一張相片上久久不動。
一旁的老爺子不用看也知道她看的是老三第一天去財政部上班的那一張。
他抬頭看了一眼差不多快要滴完的藥瓶,沒有按鈴通知醫務人員,而是自己起身去做拔針的準備。
老太太的注意力從相片上移到給她拔了針正給她輕輕揉捏手腕的人身上。
滿是皺紋的臉上因為笑意而舒展開來,卻還是故意問︰“不生氣了?”
老爺子怎麼可能不生氣,可是生氣他也沒法子。
莫說老妻時日不多了,就算她沒有生病,他也從來不會和她慪氣。
雖然他的確很生氣,生氣她不顧念自己的身體,不理會他的反對,擅自讓醫生給她用這對她身體來說無疑是狼虎之藥的藥,只為了見……
“你為什麼一定要見她?她仗著溫言政的勢,都敢直接施壓找上門了……哼,老三那個孽障生的什麼玩意……”
對于歡喜,周老爺子其實是極度不樂意見的。
歡喜母親幾乎毀了他周家的根基,對這樣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他厭惡至極。
老三彌留之際直接越過周家,找上溫言政來對抗他們,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徹底寒了心。
老太太當然知道他的心結,神色淡了下來。
男人和女人,終歸是理念不同的。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讓她上來吧。”老太太這話是直接對外間候著的人說的。
大廳里,氣氛冷凝。
周大伯等人在打量歡喜,四人面面相覷。
像,太像了,簡直像是和她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除了歲數相差,除了氣質不同……真的,他們會恍惚以為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是那個給她們周家帶來驚濤駭浪的無顏妲己!
周星窈冷眼審視著只帶著一名女助理就敢獨自踏進周家的歡喜,心里多了一絲忌憚。
她前腳去了九鼎山莊,後腳歡喜就上門而來……她想做什麼?施威!示威?
歡喜打量了一眼周家的布局,就不多看了。
和九鼎山莊的恢宏不同,周家的宅子接地氣多了。
她強自鎮定的站著,用著全身的心力、自控力和自己的本能對抗。
她想低頭當鴕鳥,想鑽地洞,想逃跑……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是她自己主動請求上門的。
可理智清醒,歡喜卻還是由衷的感覺到了委屈和屈辱。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上門會被惡意對待,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不受歡迎。
可周家既然同意她來,她人也站周家大廳了,不應該是對她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嗎?
實在不行,虛偽的寒暄也行啊。
可現在,她要怎麼做?
主動打招呼?
她踏進來時,已經主動打了招呼了,是周家人無人願意回應她。
像周家這樣的家庭,不是應該都講究規矩禮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