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應了聲“是”,手腳麻利將糕點地裝盤。
崔顥之站在一旁等著,腦海里卻反復回放著裴文軒的話。他不是沒懷疑過裴雲舟的出現是否巧合,可每次想起少年那雙清亮的眼楮,想起她坦誠說自己“惜命”時的模樣,那些疑慮就像被風吹散的霧,沒了蹤影。
他提著食盒走到客房門口時,正听見里面傳來輕微的響動。推門進去,就見芷霧正趴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支毛筆,費力地在紙上涂鴉。
“又在亂動?”崔顥之的聲音帶著點無奈,將食盒放在桌上。
芷霧嚇了一跳,手里的筆“啪嗒”掉在紙上,暈開一團墨漬。她回頭看見是他,吐了吐舌頭︰“太無聊了,找點事解解悶嘛。”
崔顥之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筆,目光落在那張紙上——上面畫著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貓。
只將食盒打開︰“剛炖的冰糖雪梨,還有你愛吃的糕點。”
芷霧眼楮一亮,立刻撐著身子想坐起來,結果剛動一下,後背就傳來一陣刺痛,疼得她齜牙咧嘴。
崔顥之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幫她墊好軟枕。
“這麼急躁做什麼。”他將一碗冰糖雪梨遞到她手里,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眼底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崔公子,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芷霧一邊吃著杏仁酥,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今日公務不多。”崔顥之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忽然開口,“上午在大理寺,遇見裴文軒了。”
芷霧拿著杏仁酥的手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隨即又恢復了往日的跳脫︰“哦,我那個嫡兄啊,他沒說我壞話吧?”
崔顥之看著她故作輕松的模樣,心里忽然有些發悶。
他搖了搖頭︰“沒有,他只是問了問你的情況。”
芷霧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低下頭繼續吃杏仁酥,聲音卻低了些︰“他那個人,最看不起我這個‘外室之子’了。在他眼里,我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野孩子。”
語氣帶著點自嘲,卻沒半分委屈,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評價。
崔顥之看著她清瘦的側臉,忽然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在我這里,你不是什麼外室之子也不是什麼野孩子。”
芷霧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昏黃的燭光落在崔顥之臉上,柔和了他平日里清冷的輪廓,眼底的認真像是盛滿了星光,讓她心頭猛地一跳。
“崔公子,你……”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臉頰不自覺地紅了。
好一會兒才吶吶的開口︰“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崔顥之以為他不說話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有點逾矩,沒想到他想得確是這個。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隨後目光注意到一旁的藥,“還沒換藥吧,我來幫你。”
提到換藥,少年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癟了癟嘴︰“能不能明天再換啊?我今天不想動。”
“不行。”崔顥之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府醫說過,傷口要每日換藥,不然容易感染。”
他說著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瓶,一副非換不可的態度。
芷霧一副無可奈何只能妥協的模樣,乖乖地趴在床上,
崔顥之解開她後背的紗布時,動作依舊很輕。他看著那道傷口,眉頭微微皺了皺——傷口比昨日好了些,紅腫消退了不少,但依舊猙獰。
他淨了手,指尖沾了點藥膏,剛觸到芷霧的皮膚時,她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疼?”崔顥之的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
“……沒有。”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崔顥之的動作快了不少,結束時也並沒有貿然幫少年纏上紗布。
又過了三日,芷霧後背的傷口終于好了一些,府醫檢查後說可下床慢走活動。
崔顥之知道後吩咐丫鬟幫裴雲舟準備了一身月白錦袍,換上後襯得本就精致的眉眼更顯靈動,剛走到花園月洞門,就撞見提著食盒的崔夫人。
“裴公子醒著?”崔夫人見她站在廊下,臉上掛著溫柔得笑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不由得眼前一亮——這個小少年可真好看。
少年身形清瘦,墨發用玉簪松松束著,陽光落在側臉,睫毛投下淺淺陰影,唇色是自然的粉,竟比京中一些精心打扮的世家小姐還要精致漂亮幾分。
芷霧連忙躬身行禮,聲音清亮︰“崔夫人安好。”
她抬頭時,眼底帶著恰到好處的乖巧,“傷口好些了,便出來透透氣,沒想到能遇見您。”
“快別多禮,仔細扯著傷口。”崔夫人伸手虛扶,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腕,更覺這孩子清瘦得可憐,“之前你身子不便我也不好進去看你,听顥之說你可以走動,我剛讓廚房炖了鴿子湯,本想給你送去,現在倒是省了功夫。”
“勞夫人掛心,實在過意不去。”芷霧順勢直起身,語氣帶著點不好意思,“這些日子在府中白吃白住,還讓您這般費心,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崔夫人被裴雲舟直白的話逗笑,再加上覺得他長得好看,眼底的笑意倒是有幾分真實︰“再怎麼說你也是顥之的救命恩人,照顧你是應該的。”
芷霧臉上恰到好處得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崔夫人說笑了,我哪擔得起崔公子救命恩人的稱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
“而且,崔公子真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不僅人長得俊朗非凡,能力也是一頂一的出色。”
說這話時少年臉上的神色異常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