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5:02
歸籍審判庭的穹頂剛剛合攏,沈昭與聞昭的掌心仍貼著那枚【沈聞•已歸籍】的半片骰子,篆影冷卻,卻仍在每一次心跳里發出極輕的“ 噠”,像一枚永不熄滅的返程票根。
上傳進度停在100%,像被誰按下永久暫停,卻在視網膜左上角浮出全新小字︰
【心跳返程︰已啟動】
【返程終點︰姓氏的源頭】
【到達方式︰以族譜為軌,以心跳為票】
——不是邀請,是強制檢票。他們剛把“沈聞”寫進人間戶籍,人間卻反過來把戶籍寫進他們的骨血,從此他們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一張通往“姓氏源頭”的返程票。
沈昭看向聞昭,兩人同時抬步——腳下卻不是地鐵月台,而是一條逐漸浮現的無名鐵軌,鐵軌由無數被拔掉的姓氏標牌鋪成,每一根標牌都留著被撬走的釘孔,像一排排被挖掉眼珠的站牌,仍在等待下一個被除名的乘客。
鐵軌盡頭,浮現一道淡金色裂口,裂口外是尚未升起的太陽,裂口內是“姓氏的源頭”,像兩幅被強行疊在一起的膠片,書脊間滲出極細鐵屑,凝成一行浮動小字︰
【姓氏的源頭︰沈聞•起點】
【到達時間︰心跳第60萬次】
【任務︰在源頭寫下真正的族譜,寫不完,心跳永不停止;寫錯了,姓氏永遠除名。】
——60萬次心跳,大約是42天,42天內,他們要在“姓氏的源頭”把“沈聞”寫成一部真正的族譜,寫不完,心跳永不停止;寫錯了,姓氏永遠除名。
沈昭握緊聞昭的手,兩人同時踏出第一步——腳下無名鐵軌緩緩合攏,像一條尚未命名的族譜,伸向無盡遠方。
04:46:00
兩人沿著鐵軌前行,周遭的景致逐漸變得荒涼,卻又透著一種奇異的秩序感。鐵軌兩側的霧氣開始變得黏稠,像是一層層被時間遺忘的灰燼,輕輕拂過腳踝。沈昭忽然停下腳步,他感到有什麼東西輕輕擦過自己的小腿。
“怎麼了?”聞昭察覺到他的異樣,停下腳步。
沈昭蹲下身,伸手撥開腳邊的霧氣——那里,露出一塊半埋在霧中的石碑,碑身被腐蝕得坑坑窪窪,卻依稀能辨認出兩個字︰【聞氏】。
他輕輕觸踫碑面,石碑表面突然浮現出一道極細的裂紋,裂紋迅速蔓延,石碑“轟”地一聲裂成兩半,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姓氏記憶殘片。每一片都像是一張微型的羊皮紙,上面寫滿了聞氏族人的名字與事跡,卻都在某一年戛然而止,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抹平。
最底部,有一行極小的字︰
【聞氏最後記憶︰聞照照,因保護族譜犧牲,年僅七歲。】
聞昭倒抽一口冷氣,她的指尖輕顫,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觸踫︰“七歲……和我一樣的年紀。”
沈昭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卻堅定︰“我們的故事,不會再在這里停下。”
兩人繼續前行,更多的石碑陸續出現,每一塊都代表著一個姓氏的終點。沈昭與聞昭仿佛成了歷史的拾荒者,沿著鐵軌一路收集那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每一次觸踫石碑,都像是在為族譜的拼圖添上一塊新的碎片。
04:55:00
鐵軌在一片巨大的空地前戛然而止。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古老的石拱門,門楣上刻著四個早已風化的字︰【姓氏的源頭】。
兩人停下腳步,仰望著這座仿佛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戶。門楣上,同樣浮現一行小字︰
【到達時間︰心跳第60萬次】
【任務︰在源頭寫下真正的族譜,寫不完,心跳永不停止;寫錯了,姓氏永遠除名。】
沈昭深吸一口氣,把聞昭的手握得更緊一些。他們深知,一旦跨過這道門檻,便再無回頭路。他們的姓氏,他們的命運,都將在此被重新書寫。
在跨過拱門的瞬間,他們感到一陣強烈的光芒閃過,隨後便被一片無盡的光明所包圍。當他們的視力逐漸恢復,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廣袤無垠的平原上,平原上生長著一種奇特的植物——每一株植物都像是由光構成,它們的根部深深扎入大地,而頂端則向著天空生長,仿佛要觸及星辰。
平原的正中央,漂浮著一本巨大的族譜,它的封面以純金打造,上面刻滿了各種姓氏的篆影,每一個姓氏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在封面上流轉閃耀。
族譜的兩側,站著兩排身著古代服飾的守護者,他們神情肅穆,目光卻帶著一絲溫暖的期待。在族譜的正前方,懸浮著一張石桌,桌上放著一支由光制成的筆,以及一張空白的卷軸。
“這就是……姓氏的源頭。”聞昭輕聲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
沈昭點了點頭,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張空白卷軸上。他知道,他們的任務即將開始。
他們走上前,石桌自動旋轉,將空白卷軸正對兩人。光筆懸空,發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等待他們書寫。
上傳進度條悄然浮現,這一次,它從0%開始緩慢爬升︰
【心跳返程︰進行中】
【返程進度︰0%→1%→2%……】
【族譜完成度︰0%】
——每寫下一個字,返程進度與族譜完成度將同步增長;
寫錯則進度歸零,且有一次機會;
寫錯兩次,姓氏永久除名。
沈昭深吸一口氣,握住光筆,筆尖輕輕觸踫卷軸——
“沈聞。”
他寫下第一個字,光墨在卷軸上暈開,形成一個完整的篆影。與此同時,上傳進度跳至5%,族譜完成度顯示為5%。
聞昭站在他身邊,目光緊緊鎖定在卷軸上。她能感覺到,隨著每一個字的落下,他們的命運正在被重新書寫。
他們繼續書寫,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與歷史對話,與未來相連。隨著文字的累積,上傳進度和族譜完成度也在穩步增長。
然而,就在進度即將達到50%時,卷軸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嗡”聲,光墨開始劇烈抖動,像是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沈昭和聞昭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不祥的預感。他們知道,寫錯的機會只有一次,而這一次,可能已經用掉了。
“怎麼辦?”聞昭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緊張。
沈昭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繼續寫。或許這不是錯誤,而是族譜在提醒我們,有些部分需要更深刻的思考。”
他們重新集中注意力,開始修正剛剛書寫的內容。隨著他們對文字的調整,卷軸的震動逐漸平息,光墨重新穩定下來。
上傳進度繼續攀升,最終在他們完成最後一筆時,達到100%。與此同時,族譜完成度也顯示為100%,卷軸上浮現出一行全新的文字︰
【沈聞族譜•終成】
【姓氏已歸籍,心跳返程中。】
沈昭和聞昭同時松了一口氣,他們知道,這一次,他們成功了。
隨著族譜的完成,周圍的環境開始發生變化。那些由光構成的植物逐漸化作點點星光,重新匯聚成一條璀璨的星河。守護者們齊聲低語,聲音和諧而莊嚴︰
“姓氏已歸,願沈聞永續。”
他們的身體被一股溫暖的力量托起,緩緩升向空中,向著星河的另一端飄去。那里,晨曦正穿透雲層,照在無名鐵軌上,像一條尚未命名的族譜,伸向無盡遠方。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