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拘留室的鐵門被拍得震天響,回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嗡嗡作響。
“開門!我要見劉警官!”陸豐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鐵鎖嘩啦一響,劉警官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出現在門外,旁邊還站著那個做筆錄的中年民警。
“喊什麼喊!當這里是你家開的飯館?”劉警官眉毛擰著,顯然對這種行為很不滿。
陸豐根本沒理會他的訓斥,一雙眼楮死死鎖住他︰“劉警官,我要見我媳婦。”
劉警官嗤笑一聲,靠在門框上︰“見媳婦?陸豐,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你現在是殺人嫌疑犯,不是來探親的。等案子查清楚了,你想見誰都行。”
“我媳婦有危險!”陸豐往前逼近一步,手抓著鐵欄桿,指節因為用力而繃緊。
“有危險?”劉警官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她能有什麼危險?難不成吳老三還能從山崖底下爬上來找她?”
“不是吳老三!”陸豐的語速極快,生怕對方下一秒就把門關上,“是殺他的那個人!那個偷金條的凶手!”
劉警官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絲審視。
陸豐腦子飛速運轉,把所有線索串聯起來︰“你想想,那個人能殺了吳老三,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我家,把血抹在我衣服上再塞回柴房。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對我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他把我弄進來,就是想讓我頂罪,好讓他自己脫身。可萬一……萬一他覺得我媳婦也知道些什麼,或者干脆就是想斬草除根呢?”
這話一出,劉警官旁邊的中年民警臉色微微變了變,下意識地看了劉警官一眼。
劉警官沉默了,他盯著陸豐的眼楮,似乎在判斷這番話的真偽。
“你有證據嗎?”他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句程序性的話。
“證據?”陸豐自嘲地笑了,“證據就是吳老三冰冷的尸體!證據就是我那件該死的血衣!劉警官,那是個心狠手辣的亡命徒,他連人都敢殺,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壓迫感︰“現在,我人被你們關在這里,我媳婦一個人在家,手無寸鐵!萬一她真出了事,這個責任誰來負?你嗎?”
“你……”劉警官被他問得一時語塞。
“劉警官,這是一條人命,不是兒戲!”陸豐一字一頓,“你們可以不信我,但不能拿一個無辜女人的性命去賭!這個賭,你們輸不起!”
空氣仿佛凝固了。
半晌,劉警官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
他沒再看陸豐,而是對身旁的中年民警偏了偏頭︰“老張,你安排個機靈點的人,去他家附近守著,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匯報。”
“好。”中年民警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復,陸豐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後背已經不知不覺被冷汗浸濕。
“謝了,劉警官。”他低聲說。
劉警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別謝我,這是我們的職責。你小子也別給我耍花樣,老實待著!”
說完,“ 當”一聲,鐵門再次被鎖上。
陸豐退回到床邊坐下,長長地吁了口氣。葉淑蘭暫時安全了,他心頭最重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可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完,一個新的、更讓他脊背發涼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冒了出來。
那個凶手,心思如此縝密,行事如此狠毒。
他既然能對自己家了如指掌,會不會……也對派出所的人了如指掌?
那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是鑽進骨頭縫里的寒氣,怎麼也驅不散。
派去的人,真的能護住淑蘭嗎?
還是說,他剛才那番話,恰恰是引狼入室?
陸豐的後心一陣陣發涼,他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自己被困在這四方天地里,就像一只被蛛網纏住的飛蛾,越是掙扎,那張看不見的網就收得越緊。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聲嘶力竭地要求派人保護葉淑蘭,會不會正好落入了那個凶手的算計之中。
夜深了,拘留室外徹底安靜下來,只有牆角那盞昏黃的燈泡還亮著。
陸豐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雙眼睜著,毫無睡意。
他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吳老三的死,那件血衣,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凶手。
對方為什麼要殺吳老三?為了金條?
可他又是怎麼知道黑虎嶺藏著那批東西的?
一個個問題冒出來,又一個個被他自己否決,線索太少,根本串不起來。
就在他頭疼欲裂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鐵鎖被打開的輕響。
這麼晚了,還會是誰?
陸豐警惕地坐起身。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穿著一身得體中山裝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這人看起來三十出頭,文質彬彬,手里還提著一個公文包。
“陸豐同志,你好。”年輕人主動伸出手,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我是縣里指派的律師,我姓張。”
縣里派來的?陸豐愣了一下,握了握他的手,觸感有些冰涼。
“方局長特意關照,讓我過來幫你處理案子。”張律師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一听是方局長的人,陸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他接過名片,只有簡單的姓名和單位,連個頭餃都沒有。
“張律師,”陸豐也懶得客套,開門見山,“現在這情況,我還有機會出去嗎?”
張律師在他對面的床沿坐下,打開文件夾,神情嚴肅起來︰“很難。說實話,陸豐同志,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你極為不利。特別是那件在你家找到的血衣,是最大的麻煩。”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得陸豐心頭發沉。
“除非能抓到真正的凶手,拿出鐵證,否則你想脫身,幾乎不可能。”張律師補充道。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就在這兒干等著!”陸豐的聲音有些急了,“我媳婦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先別急。”張律師抬手安撫他,“我已經跟劉警官溝通過了,會幫你申請取保候審。雖然希望不大,但總要試試。另外,你仔細回憶一下,從發現吳老三的尸體,到你被抓,這中間有沒有什麼被你忽略的細節?或者,你覺得誰有最大的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