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碑的光柱穿透雲層時，顧驚宇正站在青木林邊緣的山坡上。那光芒並非刺目的金或銀，而是流動的七彩霞光，像融化的彩虹灌進天空，將半邊天都染得透亮。李軒拽著他的胳膊往前跑，草鞋踩過帶露的青草，濺起細碎的水珠︰“快點！听說秘境開啟只有半個時辰，遲到就進不去了！”
顧驚宇的指尖還殘留著句芒神木的暖意，系統面板上【道衍秘境︰築基期以下修士可入，時限三個月，內含萬族試煉】的提示閃得刺眼。他轉頭望了眼身後的青木林，那片曾讓他心悸的古林此刻安靜得像幅畫，只有風穿過枝葉的沙沙聲——木靈王終究沒追出來，或許句芒的傳承真有庇護之力。
“來了！”他加快腳步，體內的五行靈氣隨著奔跑輕輕震顫，木靈之心在丹田安穩跳動，新得的“萬物輪回”神通像顆種子埋在神識里，正慢慢扎根。
道衍碑下早已圍滿了人。有穿著獸皮、背著巨斧的蠻族壯漢，有裹著輕紗、指尖凝著火焰的精靈少女，還有騎著巨狼、面罩寒霜的黑袍修士。顧驚宇甚至看到幾個眼熟的面孔——正是前些天在青木林外圍遇到的散修，此刻他們正對著碑前的光門議論紛紛，臉上又驚又怕。
“听說這秘境是上古道衍聖人留下的，里頭的試煉能直接提升修為，可也有去無回的……”
“怕什麼？咱們煉氣九層卡在瓶頸多少年了，再不動手，難道等著老死？”
“快看！那不是赤羽宗的人嗎？他們居然也來了！”
顧驚宇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群紅衣修士踏著飛劍落下，為首的青年面容俊朗，腰間掛著塊刻著“赤羽”二字的玉佩，氣息竟已摸到煉氣九層的門檻。他掃了眼周圍，嘴角勾起抹輕慢的笑︰“道衍秘境豈是爾等凡俗能進的？識相的趕緊滾開，免得丟了性命。”
幾個散修不服氣地想理論，卻被他身邊的弟子揮出的火焰逼退，衣角被燒出焦洞。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敢怒不敢言——赤羽宗是這一帶的大宗門，沒人願意硬踫硬。
“呵，赤羽宗的人還是這麼霸道。”李軒小聲啐了口，“上次我師兄就是被他們搶了妖獸內丹，氣得閉關三個月。”
顧驚宇沒接話，他的注意力落在光門上。那扇由霞光凝成的門正在收縮，邊緣的光暈越來越淡，顯然開啟時間確實所剩無幾。他悄悄運轉《五行生息》，金靈之力在指尖流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走！”他拽著李軒，趁著赤羽宗的人擋住大部分視線，側身擠到光門前。紅衣青年瞥見他們，眉頭一皺正要呵斥，顧驚宇卻已拉著李軒沖進了光門——穿過霞光的瞬間，像浸進溫水里，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耳邊的嘈雜聲驟然消失。
眼前的景象猛地一變。
腳下是鋪著玉石的大道，兩側是比青木林更粗壯的古樹，樹干上掛著發光的果實，像一串串小燈籠。遠處有飛瀑從雲端落下，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七彩的霧，隱約能看到霧里有靈鹿奔跑，鹿角上頂著初生的嫩芽。
“這……這就是秘境？”李軒張大了嘴，伸手去夠身邊樹枝上的果實，“看起來不像有危險啊。”
“別踫！”顧驚宇拉住他，系統面板突然彈出警告【秘境第一層︰幻境林，觸踫靈果將觸發心魔幻境】。他指了指不遠處一棵樹下，那里躺著個面色慘白的修士，雙目緊閉，嘴角掛著詭異的笑，顯然正被幻境困住。
李軒嚇得縮回手，吐了吐舌頭︰“還好你提醒我……這地方看著漂亮，藏得倒深。”
兩人沿著玉石道往前走，顧驚宇的神識全力鋪開。自從融合了句芒傳承，他的感知範圍擴大了近一倍，能隱約察覺到周圍靈氣的流動——那些看似自然的草木山石，其實藏著微妙的陣法波動，像是無數雙眼楮在暗中打量。
走了約莫一炷香，前方的霧氣里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顧驚宇立刻按住腰間的短刀，卻見霧中走出個穿白裙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梳著雙環髻，手里拎著個竹籃，籃子里裝著幾顆圓滾滾的紅果。
她看到顧驚宇兩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個怯生生的笑︰“你們……也是來參加試煉的嗎？我叫胡璃，是青丘狐族的。”
顧驚宇打量著她，系統面板上跳出【胡璃︰青丘天狐一族，煉氣七層，靈力純淨但波動不穩，疑似隱藏修為】。他不動聲色地點頭︰“顧驚宇，這是我同伴李軒。”
“狐族？”李軒眼楮一亮，“傳說狐族最懂秘境機關，你知道前面怎麼走嗎？”
胡璃的耳朵尖微微動了動，像是有點害羞︰“我……我也是第一次來。不過族里的長輩說，跟著靈氣最濃的方向走，能找到試煉台。”她抬手往右側指了指，“那邊的靈氣好像更純些。”
顧驚宇順著她指的方向感知過去，果然察覺到一股更凝練的靈氣，只是那靈氣里藏著絲極淡的妖氣，若不是他剛融合了句芒的木靈感知，根本察覺不到。
“多謝。”他淡淡道，拉著李軒就要往左側走——那里的靈氣雖淡，卻干淨得像山澗水。
胡璃的笑容僵了一下，快步跟上來︰“等等呀，左邊的霧里有‘噬靈藤’，會吸修士的靈氣呢！我剛才看到好幾個修士被纏住了……”
顧驚宇腳步不停︰“無妨，我自有辦法。”
李軒卻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眼胡璃，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忍不住勸道︰“顧兄，要不听她的？萬一真有噬靈藤……”
“她在騙你。”顧驚宇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悄悄往李軒手心塞了片樹葉——那是用木靈之力凝聚的，能警示妖氣，“她籃子里的紅果，是‘迷魂果’。”
李軒頓時一個激靈，再看胡璃時，果然發現她的裙擺下藏著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尖，剛才居然沒注意到。
胡璃見被識破，臉上的羞怯瞬間消失，眼神變得狡黠起來，手里的竹籃突然化作道白光，竟也是柄短刀。她身形一晃，原地留下個殘影，真身已出現在顧驚宇身後，刀光帶著甜膩的香氣劈向他後心︰“既然看出來了，那就別想走了！”
這一刀又快又刁，帶著狐族特有的魅惑之力，尋常修士稍不留意就會心神失守。但顧驚宇早有準備，句芒傳承賦予的“萬物輪回”神通瞬間發動，一股柔和的木靈之力順著經脈涌向後背——那力量看似溫軟，卻像層柔韌的鎧甲，“叮”的一聲擋住了短刀。
與此同時，他轉身揮出短刀，金靈之力灌注刀鋒，帶著凜冽的銳氣直逼胡璃面門。這一擊又快又狠，完全沒給她留余地。
胡璃顯然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快，更沒料到煉氣八層的修為能擋下自己的突襲，慌忙後撤，白裙在空中劃出道弧線，化作只半人高的白狐，尾巴蓬松得像團雪，嘴里卻依舊叼著短刀，眼神警惕地盯著顧驚宇。
“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帶著點驚訝，還有絲不服氣，“人類修士里，很少有人能識破我的‘幻形術’。”
“能識破，自然就有能收拾你的手段。”顧驚宇沒放松警惕，他能感覺到這只小狐狸的靈力很古怪，明明只是煉氣七層，卻能爆發出接近八層的速度，“青丘狐族向來不主動傷人，你為何要騙我們？”
白狐晃了晃尾巴，突然又變回少女模樣，只是臉上沒了之前的怯意，反而多了點狡黠︰“誰讓你們看起來那麼笨，不騙白不騙……再說了，這秘境里弱肉強食，你們連這點防備心都沒有，遲早被別人吞得骨頭都不剩。”
李軒氣鼓鼓地瞪著她︰“那也不能用迷魂果害人！”
“我沒真要害人呀。”胡璃嘟著嘴，踢了踢腳下的石頭，“迷魂果只會讓人睡上一天，醒來還能多些靈力呢……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個厲害的同伴。”
顧驚宇挑眉︰“找同伴？”
“嗯！”胡璃點頭，眼楮亮晶晶的，“族里說，這次秘境試煉藏著‘道衍聖人的殘魂’，找到就能得傳承。可我一個人打不過那些大宗門的修士，剛才看你能識破我的幻術，還能接我一刀，肯定很厲害！”
她倒是坦誠，直接把目的說了出來。顧驚宇打量著她，系統面板上的【隱藏修為】提示已經消失，換成了【潛力評級︰S+，可合作】。
“我們不需要同伴。”他干脆地拒絕，轉身繼續往前走。
“哎等等！”胡璃又追上來，這次沒再耍花樣，“我知道哪里有‘洗靈泉’，能直接提升靈力純度！你們幫我對付赤羽宗的人，我帶你們去，怎麼樣？”
顧驚宇腳步一頓。赤羽宗？剛才在碑下遇到的紅衣修士，確實是個麻煩。而且洗靈泉……系統突然彈出【洗靈泉︰可淨化靈氣雜質，對《五行生息》推演有重大增益】。
他回頭看向胡璃，少女正睜著雙狐狸眼望他，尾巴尖在身後輕輕晃著，倒有幾分真誠。
“赤羽宗有多少人？”
胡璃見他松口，立刻笑起來，眼楮彎成了月牙︰“加上剛才那個領頭的，一共五個！他們正往‘試煉台’去，想搶先開啟第一層試煉呢！”
李軒拉了拉顧驚宇的胳膊，低聲道︰“狐族的話能信嗎？”
顧驚宇看著遠處霧氣中隱約閃過的紅光——那是赤羽宗修士的火焰靈力，確實在往試煉台的方向移動。他指尖的木靈樹葉沒有異動，說明胡璃此刻沒說謊。
“可以合作。”他最終點頭，“但你要是耍花樣……”
“我以狐族血脈起誓！”胡璃立刻舉起手，表情嚴肅，“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三百年修為止步不前！”
這誓言在妖族里極重，顧驚宇便不再多言︰“帶路。”
胡璃眼楮一亮，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白裙在綠樹間像朵飄動的雲。李軒湊到顧驚宇身邊，小聲道︰“真要帶她？萬一……”
“她的狐狸尾巴沒騙我們。”顧驚宇淡淡道，目光落在胡璃身後那條若隱若現的尾巴上——妖族說謊時，尾巴會不自覺地繃緊，而此刻，那尾巴正悠閑地晃著。
玉石道漸漸變得陡峭，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隱約能听到前方傳來呵斥聲和兵器踫撞聲。胡璃突然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一塊突出的岩石︰“就在那里！赤羽宗的人把幾個散修困在試煉台上了！”
顧驚宇和李軒悄悄探出頭，果然看到五個紅衣修士圍著試煉台，為首的正是之前那個青年。台上的三個散修被火焰困著，臉色發白，顯然快撐不住了。
“那就是赤羽宗的大師兄，趙炎。”胡璃壓低聲音，“他手里的‘赤羽劍’是中品法器，特別厲害。”
顧驚宇沒說話，指尖的金靈之力開始凝聚。他能感覺到趙炎的靈力確實比自己強上一絲，但只要抓住破綻……
“動手嗎？”李軒握緊了長劍。
顧驚宇點頭，目光掃過試煉台上刻著的復雜符文——那應該就是開啟第一層試煉的陣眼。他對胡璃道︰“你能困住他們多久？”
胡璃舔了舔嘴唇，眼里閃過絲狡黠︰“至少一炷香。”
“足夠了。”顧驚宇身形一動，像道影子竄了出去。
趙炎正得意地看著被困的散修，突然察覺到側後方有破空聲，猛地回頭，就見道銀光直刺自己面門！他慌忙舉劍格擋，“鐺”的一聲，兩柄短刀撞在一起，震得他虎口發麻。
“又是你這兩個小雜魚！”趙炎認出了顧驚宇，眼中怒火暴漲，“上次讓你們跑了，這次看誰救得了你們！”
他身後的四個弟子立刻分出兩人，舉著火焰符攻向顧驚宇，剩下的繼續困住散修。胡璃見狀，突然吹出聲清亮的口哨，周圍的霧氣瞬間變得濃稠，隱約有無數白色的狐影在霧中穿梭，發出細碎的笑聲。
“幻術？雕蟲小技！”趙炎冷哼一聲，揮劍斬出片火海，霧氣被燒得滋滋作響，狐影卻沒散去，反而越來越多，纏著那兩個攻向顧驚宇的弟子，讓他們動作慢了半拍。
“李軒，救散修！”顧驚宇喊道，同時腳下一點，避開趙炎的劍招，指尖凝聚起木靈之力——不是攻擊，而是順著地面悄悄蔓延，纏向趙炎的腳踝。
趙炎正追得急，沒注意到腳下的草葉突然瘋長，等察覺到時，腳踝已被藤蔓纏住。他怒吼一聲，火焰靈力爆發，想燒掉藤蔓，顧驚宇卻抓住這瞬間的破綻，短刀帶起金靈銳風，直劈他握劍的手腕！
“卑鄙！”趙炎慌忙收劍回擋，卻還是慢了半步，手腕被劃開道血口，赤羽劍“ 當”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試煉台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被困的散修趁機沖出火圈，對著台上的符文注入靈力。趙炎又驚又怒，想掙脫藤蔓去阻止，卻被顧驚宇死死纏住。
“第一層試煉開啟了！”李軒興奮地喊道。
強光散去後，試煉台上的符文亮起，化作道傳送門。胡璃吹了聲口哨，霧氣瞬間散去，她拽著顧驚宇的胳膊就往傳送門沖︰“走啦！”
趙炎眼睜睜看著他們沖進傳送門，氣得怒吼連連，卻被地上的藤蔓絆了個趔趄，只能看著傳送門慢慢消失。
穿過傳送門的瞬間，顧驚宇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等站穩時，發現自己站在片開滿紫花的山谷里。胡璃正蹲在溪邊洗手，李軒在旁邊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花草。
“這里是第二層？”顧驚宇問道。
“嗯！”胡璃點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第二層是‘萬藥谷’，據說藏著好多上古靈藥呢！”
顧驚宇的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新提示︰【道衍秘境第二層︰萬藥谷，試煉目標——尋得‘九葉還魂草’，限時一個月】。
他抬頭望向山谷深處，那里的靈氣濃郁得幾乎要凝成液體，隱約能看到巨大的花苞在遠處綻放，花瓣開合間，竟有金色的光點飄散出來。
“看來這秘境，比想象中更有意思。”顧驚宇握緊了短刀，眼中閃過期待的光芒。身邊的李軒還在興奮地數著紫花，胡璃則不知從哪摸出塊桂花糕，正吃得津津有味。
遠處傳來隱約的獸吼，帶著洪荒的野性，卻讓顧驚宇的血液莫名沸騰起來。他知道，這第二層試煉，才是真正的開始——九葉還魂草，道衍聖人的殘魂，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萬族修士……這場席卷秘境的風暴，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