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辰凝視著姜了了的眼楮，那雙眼眸里盛滿了不加掩飾的誠懇，像一汪澄澈的清泉，猝不及防地撞進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恍惚間，這張帶著懇求的臉龐竟與記憶深處的自己漸漸重疊——十二歲那年，他的靈魂跟著鄔霏娜踏入時光倒流管理局的第三十七天，也曾這樣攥著鄔霏娜的衣袖，指尖因緊張而泛白，反復哀求她替自己給父母捎去一句平安。
那時他剛經歷意外離世，夜里總在夢里看見父母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對著他的照片默默抹淚。作為家里唯一的孩子，他最怕自己的離開會壓垮那兩個視他如命的人，所以哪怕知道跨越時空傳訊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也還是一遍遍地纏著鄔霏娜，只盼著能讓父母知道，他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不必為他牽腸掛肚。
“我答應你。”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楚斯辰抬手輕輕摸了摸姜了了的腦袋。
姜了了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驚得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他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後，喜悅像炸開的煙花般在心底蔓延。她下意識地踮起腳尖，柔軟的唇瓣輕輕踫了踫楚斯辰的左臉頰，帶著少女特有的清甜氣息︰“太好了，謝謝你，楚斯辰！”
話音落下的瞬間，姜了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頰瞬間染上緋紅，像熟透的櫻桃，她慌忙低下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吟︰“不好意思啊，太開心了，一時沒忍住。”
楚斯辰僵在原地，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被親吻過的臉頰，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唇瓣的溫度，燙得他心跳驟然加速。
心底那道用“責任”“規矩”築起的防線，在這一刻轟然崩塌。他終于清晰地摸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自己親手挑選的“拯救者”，這個被他戲稱為“魚”的女孩。
記憶突然回溯到初次在時光回溯器前的場景︰億萬吐槽者的資料在大屏幕上飛速滾動，他原本只是機械地篩選符合條件的候選人，直到他按下暫停鍵，屏幕滾動的信息停留在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姜了了的照片出現。
畫面里的女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里舉著一支草莓冰淇淋，嘴角沾著淺淺的奶油，眼楮彎成了月牙，陽光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就是那一眼，這個吃冰淇淋的可愛模樣，便像一顆種子種在他心里。
盡管胸腔里的心跳早已亂了節奏，楚斯辰還是強裝鎮定，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盡量保持平穩︰“不用道歉，這件事本來就有我一半責任。”
他的眉頭微微顫動，眼底掠過一絲愧疚與心疼——如果不是他當初憑著私心，強行將她從原本的時空帶到這里，她就不會和父親骨肉分離，更不會因為思念而愁眉不展。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從來都是他。
“那我先去睡覺了。”姜了了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像是快要滲出血來。她像只受驚的小老鼠，飛快地竄進被窩里，“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忙吧。”聲音從被窩里傳出來，雖然很小聲，但是也足以讓人听見，或許是白天的情緒波動太大，又或許是思念耗盡了精力，沒一會兒，她的眼皮就開始打架，最終緩緩閉上了眼楮，呼吸也漸漸變得均勻。
楚斯辰站在床邊，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看著她把自己裹成一團的模樣，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低聲調侃︰“用完就扔，還真是沒心沒肺的小人精。”可話音剛落，耳邊突然響起沈作霖帶著焦急的千里傳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斯辰，鄔霏娜使者找你，就在總裁辦等著呢，看她那眼神，好像不太高興。”沈作霖的聲音透過靈力傳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楚斯辰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想來鄔霏娜已經通過時光回溯器，看到了今晚他和姜了了相處的一幕。他沒有立刻回復，只是輕輕放慢了呼吸，生怕自己的聲音會吵醒剛睡著的姜了了。
那邊的沈作霖還在不停地呼喚︰“斯辰？斯辰你在听嗎？”一遍又一遍的呼喊透過空氣傳來，楚斯辰卻始終沒有回應。直到沈作霖大概意識到他不方便回話，才悻悻地收回了千里傳音，房間里終于又恢復了安靜。
楚斯辰輕輕掀開姜了了身上的被子一角，卻看見她嘴角沾著一絲晶瑩的口水，腦袋還埋在枕頭里，睡得毫無形象。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卻滿是寵溺︰“姜了了，為什麼每次見你，你都是這麼讓人不省心？頭捂著被子睡覺，也不怕把自己悶壞。”
嘴上說著責備的話，手里的動作卻格外輕柔。他小心翼翼地將姜了了的腦袋從枕頭里挪出來，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又替她把被子重新蓋好，只露出小半張臉。
做完這一切，他又站在床邊看了她許久，直到確認她睡得安穩，才輕輕關上床頭的燈，身影一閃，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房間里，只留下空氣中殘留的淡淡暖意。
與此同時，時光倒流管理局的總裁辦里，鄔霏娜正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無數條交錯的時空流光，像打翻了的銀河，閃爍著璀璨卻冰冷的光芒。
她靜靜地望著那些穿梭的光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眼底情緒復雜——其實從時光回溯器里看到那一幕時，她就知道，楚斯辰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親口听他說出來，像是要給自己一個正式的交代。
“使者，你找我。”楚斯辰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打斷了鄔霏娜的思緒。她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臉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上次我跟你說，給你時間好好想想，現在，你有答案了嗎？”
楚斯辰迎上她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眼神里滿是篤定︰“是，我喜歡她。”話音剛落，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眼底瞬間掠過一絲焦急，連忙補充道︰“是我單方面喜歡她，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會守好時光倒流管理局的規章制度，把這份喜歡埋在心底，絕對不會打破規矩。你……不要去找她麻煩。”
鄔霏娜看著他緊張的模樣，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既為楚斯辰感到欣慰，又忍不住替他擔憂——欣慰的是，這個曾經只知道埋頭工作的大男孩，終于長大了，有了想要拼盡全力去守護的人；可擔憂的是，她太清楚時光管理局的規矩有多嚴苛，也太明白“動情”對于管理者來說意味著什麼。
她怕有一天，楚斯辰會因為這份喜歡，弄得遍體鱗傷，甚至是更大的代價。
辦公室里的時空流光依舊在窗外閃爍，楚斯辰站在原地，等待著鄔霏娜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