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杯酒,不光是滿滿一杯,何之洲還故意拿了烈酒。
    最近賀家跟何家搶同一個生意,兩個人更不對付。
    听說何之洲落了下風,這是拿沈渺撒氣呢。
    “何總,我身體不舒服喝了藥,不能喝酒。”
    沈渺這套說辭,何之洲根本不信。
    “看你紅光滿面,哪里像生病的?怎麼?你們賀總交代過了?是打算跟我徹底撕破臉?”
    咄咄逼人的氣息迎面而來,何之洲都快把酒杯遞到沈渺嘴邊了。
    若沈渺再拒絕,他能干出捏開沈渺的嘴灌酒的事情。
    “何總說笑了,商場如戰場,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不論是賀總還是您,都不會把事情做絕。”
    沈渺後退兩步,“我真的是吃了藥不能喝酒,改天再見,我一定敬您。”
    何之洲把酒放下,睨了一眼賀忱的方向,“你的老板可真冷血無情,他看到我為難你了,根本不顧你的死活,沈秘書死心塌地跟著他干什麼?”
    他不說這茬,沈渺倒是忘了。
    九洲的HR隔三岔五就向她發出邀請,讓她跳槽。
    听他這話的意思,是他吩咐的。
    听說何之洲對下屬很好。
    沈渺看了賀忱一眼,剛好看到賀忱睨了這邊一眼。
    不過半秒,他就收回了目光,繼續與面前的商業大亨交流。
    他並不關心她是否能應付得了何之洲。
    “何總說笑了,工作所需。”
    何之洲當眾撬牆角,“他這人最冷血無情了,尤其他那童養媳出了名的小氣,你當他秘書以後有你受的!你來跟我干,工資給你開雙倍……”
    沈渺了解何之洲,順毛驢,越是嗆著越沒完。
    她點著頭附和,“何總說的是,您願意挖我是我的榮幸。”
    面前視線突然一暗,何之洲那 光瓦亮的皮鞋旁邊,驀地多出來一雙純黑色啞光手工皮鞋。
    賀忱!
    沈渺迅速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賀忱意味深長的目光。
    賀忱身形微動,站在她面前,隔在何之洲與她之間。
    “賀總,你對下屬也太不好了,她當著你的面都考慮跳到九洲去了。”
    何之洲不放過每一個佔上風的機會,把沈渺賣了!
    賀忱目光凜然,“何總連真假話都分不出來,不適合混商圈。”
    “是嗎?”何之洲攤開雙手,朝著眾人笑了笑,“不管沈秘書是什麼心理,我還真就當真了,沈秘書,我等你啊!”
    沈渺看著男人的背影,心里沒由來的一慌。
    賀忱周身涌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在場的人心都顫了幾顫。
    唯有何之洲,看熱鬧不嫌事大。
    “賀總別生氣啊,沈秘書畢竟是女孩子,你別把人嚇哭了,怎麼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呢?”
    賀忱一個背影,讓沈渺有股泰山壓頂的錯覺。
    她實在忍不住了,錯開賀忱的身體,沖何之洲笑了笑。
    “我敢跳何總也得敢要啊,何總還是別開玩笑了。”
    她在百榮待了這麼多年,深受賀忱的重用和信任。
    哪個集團敢用死對頭的公司跳槽出來的高層人員?
    “何總要真敢要,我現在就讓她跟你走。”
    賀忱慢悠悠添一句,充滿了對何之洲不自量力的嘲笑。
    但他踩在了沈渺的面子上。
    沈渺頓時臉上一陣火熱。
    “嘖嘖嘖。”何之洲連連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渺一眼,“沈秘書認真考慮一下,到時候來找我。”
    他遞給沈渺一張名片。
    沈渺遲疑片刻,接了。
    “我先走了,你們繼續。”何之洲沖眾人揮揮手,大步流星地離開。
    賀忱單手插在兜里,側了側身體看著沈渺。
    沈渺與他對視了幾秒,將那張名片丟入垃圾桶里。
    接名片是不想再糾纏。
    而又當眾把名片丟掉,是表對賀忱的忠心,畢竟她現在就是百榮的人。
    他們都是大人物,沈渺只是他們擺弄來去的棋子。
    何之洲看熱鬧不嫌事大,把她往風口浪尖上推。
    賀忱則是,一點都沒有顧及她的顏面。
    他表現的也是她可有可無。
    看到她將那張名片丟了,他的面色並未緩和,沉默著。
    直到有人過來打招呼,他斂了斂身上那股子戾氣,繼續應酬。
    凌晨一點,應酬結束。
    港台酒店離著林昭家里近,林昭先下了車。
    沈渺獨自開車送賀忱回去。
    車廂里,煙酒味混雜鑽入沈渺的鼻子里,沈渺開了車窗,透透風。
    但是車窗剛落下,她便看到低著頭的男人擰起了眉。
    風吹得男人領口敞開更大了。
    她只能又關上窗戶,把油門踩到底,想快一點把賀忱送回家。
    從發現懷孕至今半個月的時間,她都沒再穿高跟鞋。
    今晚穿了幾個小時,便覺得不習慣,腳踝疼,連帶著後腰和小腹都隱隱作痛。
    抵達賀忱家里時,已經快兩點了。
    沈渺停好車,輕聲開口,“賀總,到了。”
    後座,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她回頭,才發現賀忱睡著了。
    一抹月光照進來,落在他臉上,他難得顯出幾分柔和。
    沈渺的心口一緊,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平復這一眼,給內心深處帶來的層層悸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下車繞到後面,拉開車門推了推賀忱。
    “賀總,到了。”
    賀忱呼吸一沉,微微動了下頭,喉結滾動幾下,又沒了動靜。
    喝了酒的緣故,他眼尾發紅,眉頭擰起,整個人看起來不怒自威。
    沈渺伸出手,指尖覆上他的額頭,輕輕將他的眉頭平展開。
    他前半場沒怎麼喝,後半場不知怎的,喝了不少。
    賀忱的酒量一般,沒人灌他酒,他破天荒來者不拒了。
    林昭幾次想替他,都沒來得及。
    沈渺扛不動他,只能喊他,“賀忱,你醒醒,到家了。”
    她在車外,冷風一陣陣吹來,身體很快就凍透了。
    微涼的指尖落在他眉心,他眉骨聳得越是厲害。
    驀地,沈渺手腕一緊,被他一把拉得半個身體都傾到車內。
    她另只手撐在他胸膛,堪堪穩住,抬眸卻撞入賀忱深邃的眼窩。
    他眸底洶涌深沉,令人看不透,仿佛漩渦般快要將人吸進去。
    ‘怦怦砰’。
    沈渺心不受控制地跳動。
    “沈渺,你在干什麼。”程唯怡被風吹散的聲音,帶著比風還冷的溫度,零散地落入沈渺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