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忱闊步朝門口走去。
程唯怡瞬間站起來,緊張地盯著這邊。
“你去送什……”明黎艷的不滿正欲爆發,卻見賀忱只是將別墅門關上,就又回來了。
“吃飯。”
賀忱折回來,喉結滾動吐出兩個字,修長的身姿朝著餐廳走去。
賀老夫人快步追著他罵,“枉你是個男人,這麼沒有紳士風度……”
賀懿怕老太太摔了,趕緊扶著,“嗯,奶奶說得對!”
直到賀忱上了桌,挨著程唯怡坐下,賀老夫人才不罵了。
“媽,您也是的,沒必要為了一個外人壞了家里的氣氛,她自己有手有腳哪里用得著賀忱送?”
明黎艷听到老太太為了沈渺罵賀忱,心里那叫一個不痛快。
賀老夫人坐下後,順勢拉著賀懿在自己身邊坐下,搶了明黎艷的位置。
她沒還嘴,但是行動上擺明了不認同兒媳的話。
明黎艷索性坐到程唯怡身邊去了。
“唯怡,不用尷尬,都是自家人,誰家沒點小矛盾。”
“當然。”程唯怡笑得心不在焉,悄悄打量著賀忱。
賀忱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骨節分明的手輕握著筷子。
側臉瘦削有型,眉心微微擰著,面色透著淡淡的不虞。
他向來令人捉摸不透,很少流露情緒。
可今晚回來時還沒事,也就剛剛——
程唯怡抿了抿嘴唇,是因為沈渺?
飯桌氣氛一直不怎麼好,直到餐後,程唯怡找了個空隙單獨跟明黎艷聊了兩句。
“伯母,沈渺……到底是什麼情況?”
明黎艷正在泡餐後茶,听到她的話動作頓了一下。
片刻,她理所應當地說,“她是賀忱的前妻啊。”
“什麼!?”程唯怡臉色一白,咬了咬下唇,“賀忱哥……什麼時候結婚了?”
“你媽沒跟你說?”明黎艷把茶杯放下,拉過程唯怡的手,“你說說你,兩年前突然要出國,你要是不走沒準現在我都當奶奶了,好在你現在回來了……”
程家遠比不上賀家。
程唯怡想嫁給賀忱,全靠她母親跟明黎艷的關系。
當初程唯怡出國,招呼都沒打一聲,明黎艷不高興。
所以在賀忱娶沈渺的時候,她雖然不痛快但也沒死乞白賴地阻止。
誰讓程唯怡讓她不高興了呢?
現在那兩人離了婚,程唯怡也回來了,就當扯平了。
程唯怡察覺到她話中含義,委屈涌上心頭,“伯母,我知道配不上賀忱哥,當初出國也是為了深造讓自己更優秀,而且我說走……賀忱哥根本沒有挽留我,但凡他留一句我也不會離開。”
她裝作剛知道賀忱跟沈渺結過婚,眼楮都紅了,傷心欲絕的樣子,讓明黎艷覺得自己不該為了解這口氣,跟她說這事。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男人都這樣。”
畢竟是自己相中的兒媳婦,明黎艷的語氣軟下來,又哄了兩句。
“結婚就是一個意外,而且都離婚了,你別放在心上,沈渺又沒生孩子,跟賀忱不會再有任何往來……”
敲打,極限拉扯,她給程唯怡上著眼藥。
餐桌上還未離席的賀老夫人,也在給賀忱上眼藥。
“你跟渺渺這半年都沒見面?你把她當什麼?”
賀嶺山已經離席,賀老爺子點了根煙,整個餐桌都霧氣繚繞的。
賀忱整個人都被煙霧籠罩,輪廓分明的五官變得模糊不清。
他眸色淡淡的,“下屬。”
“呸!”賀老夫人想拿東西砸他,被賀懿攔了一下。
“她是你前妻!離婚半年再見,你心里就沒點波瀾?”
賀忱眉骨一攏,嗓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在婚時是夫妻,離了就一了百了,有什麼好波瀾的?”
“你分得可真清楚!”賀老夫人咬牙切齒,“你這麼公私分明,離婚怎麼不給人家一半財產?”
“她自己要求淨身出戶。”
賀忱扯了扯領帶,心底涌上來一股股煩躁。
因為沈渺那句‘不用’,極力跟他撇清關系的樣子,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髒上。
不疼,但令他不舒服。
“哥,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吭聲就結了,離婚也沒通知一聲,我們就算了,可事情關乎著渺渺一輩子,你不能欺負人家是孤兒啊。”
這半年,賀忱很少回賀家老宅。
他們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坐下來跟賀忱好好聊聊離婚的事情。
雖然婚已經離了,但賀老夫人憋著一肚子話呢。
尤其瞧見今天剛見了沈渺,她心里更難受。
“結婚是你情我願,離婚、淨身出戶都是她提的,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
賀忱一臉義正言辭。
霎時,賀懿不說話了。
“你不欺負她,她能跟你離婚?”賀老夫人氣得瞪眼楮,“你說,到底因為什麼原因離的!”
賀忱眸光劃過一抹隱晦,片刻他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他徑直去了客廳,打斷程唯怡和明黎艷聊天。
“我送你回去。”
“啊?”程唯怡怔了下,立刻站起來,拿上包和外套跟著他走。
——
沈渺出了賀家大門,一瞬間被冷氣吹得人都清醒了幾分。
她快步上了車,系安全帶時目光略過別墅,剛好看到賀忱關門的那一幕。
他的一張臉冷著,黑色的襯衫被冷風吹得鼓起弧度。
關上門的動作迅速又果斷。
沈渺一下子像被卸了力氣,腳底發軟。
胃里的酸澀漸漸夾雜了一股疼,她深吸一口氣,一腳油門踩下去。
這是最後一次來賀家老宅了。
等離職申請通過,有人來交接她工作,她就可以直接離開。
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見賀忱了。
從未想過,一個人竟能帶來避之不及又依依不舍兩種極差的感受。
賀忱跟程唯怡的佳話,在她與賀忱結婚之前就知道。
或許在她義無反顧,還是想飛蛾撲火試試,答應與賀忱結婚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會有今天的結局。
半路,她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店,吃了點東西。
深冬的夜晚蕭條又寒冷,在賀家凌亂的心情漸漸平穩下來。
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有條小生命,沈渺的心就能漸漸暖起來。
可暖著暖著,又想到賀忱,就又沉了。
她掏出手機給總部人事部關系不錯的同事打電話,想問問離職的事情。
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