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下意識用手扯了扯羽絨服,遮住平坦的肚子。
月份雖然小,但她能感覺到自己添了很多小毛病,餓不得冷不得。
“上了,可能年紀大了,今年格外怕冷。”
她走過去坐下,轉移話題,“需要用我的筆記本嗎?那我得到車上拿。”
“用我的。”
賀忱把筆記本推到沈渺面前。
屏保照片是一張老照片,一男一女的背影。
沈渺一眼就認出男人是賀忱,女人身型跟程唯怡相似。
她目不斜視,打開文件,機械地做會議記錄。
在工作上,沈渺和賀忱還是很默契的。
他一個眼神,她就知道將哪一項工作標紅,留作後期的重點觀察。
他一個手勢,她就讓匯報工作的人結束,換下一個。
哪怕半年沒跟他,默契依舊在。
賀忱緊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從工作中,轉移到沈渺身上。
褪去死板的職業裝,沈渺那張臉驚艷絕倫,年輕又漂亮。
她的手指軟若無骨,細白又修長,曾經緊緊攥著薄被——
室內熱,她沒脫羽絨服,光滑的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臉頰泛紅,卷翹的睫毛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忽閃忽閃的。
沈渺屬于那種乍看漂亮,也禁得住仔細打量的人。
不知不覺,賀忱看得有些出神。
會議那端的人,匯報結束,男人卻沒有動靜。
沈渺的指尖敲著鍵盤,匆忙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的眼神。
她心口一緊,迅速垂下眼簾。
將最後幾個字打完,她又整頓了下衣服。
“熱就脫了,會議還要持續很久。”
賀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丟給她兩句話,又重新進入會議中。
心虛作祟,沈渺不敢脫。
哪怕她肚子還是平的,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
“不用,我不熱。”
賀忱又看了她一眼,燈光照在她腦門上,一層細汗都折出光來了。
“繼續。”他並未管她。
沈渺額頭的細汗,漸漸變成了汗珠,順著臉頰落下來,打濕了她的頭發。
不知是太熱還是孕早期反應,她胃里一陣陣反酸水。
不知過了多久,會議終于結束。
沈渺起身拿了包就往外走,“奶奶他們還在等你吃飯,你趕緊下去吧,我就先走了。”
不等賀忱回話,她人已經出了書房。
長廊盡頭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冷風吹進來,她舒服了些。
但胃里還是很難受,她不由得加快步伐。
餐廳離著玄關有一段距離,她打算趁人不注意就這麼走了。
路過客廳時,一陣陣飯菜的香味飄來。
她以前最愛喝魚湯,可不知怎的,今天聞到熟悉的魚湯味胃里一陣惡心。
“吃了再走。”賀忱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
她說不上來話,本想搖搖頭,誰知這一甩腦袋,胃里的酸水翻江倒海涌上來。
沈渺沖進右手邊的廁所,控制不住的干嘔。
“章媽,拿藥箱來!”賀忱沉聲吩咐。
小時候在孤兒院,吃慣了殘渣冷飯,還饑一頓飽一頓的,沈渺有很嚴重的胃病。
後來嫁給賀忱,她開始鑽研廚藝,三餐標準胃養的好多了。
今天這反應,是孕吐。
懷孕,是吃不了胃藥的!
沈渺心里急,恨不得現在拔腿就跑,奈何還不斷干嘔。
“怎麼了這是?”
賀懿扶著賀老夫人走過來,賀老夫人上前,輕拍著沈渺的背。
“是不是餓久了?等會吃了胃藥,喝點熱魚湯再走。”
她不提魚湯還好,一提沈渺又是一陣干噦。
但她胃里空著,半天也沒吐出東西來。
“喝點水!”賀懿端了一杯溫水過來。
沈渺接過溫水,漱漱口,又喝下去一口壓了壓。
“我沒事,你們快去吃飯吧,我就先走了……”
她只能歉意地忽略賀老夫人的擔心,迫不及待想離開。
餐廳那邊幾人也朝這邊看過來,尤其明黎艷不滿的目光,最為明顯。
沈渺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逃離這里。
“把胃藥喝了,吃了飯再走。”
賀忱拿了一顆米色的藥片,又遞過來一杯溫水。
他站在衛生間門口,堵住沈渺的去路。
“不,不是胃病,不用吃藥。”
沈渺嗓子有些沙沙的。
賀懿添了句,“不是胃病啥病啊?你臉色好難看啊,怎麼又紅又黃啊!讓爺爺來給你把把脈吧?”
賀老爺子會把脈,醫術不說多好,但懷了孕他肯定能把出來!
沈渺心里越來越急了,“只是普通感冒!”
她推開賀忱,從他胸膛與牆壁之間擠出去。
她不想破壞賀家人的晚餐,尤其程唯怡還在這里。
賀老夫人理解。
但是兩年接觸下來,賀老夫人把她當成親人,哪里能在明知她難受的情況下,讓她就這麼走了!?
“渺渺,你這麼走奶奶怎麼放心?感冒哪有吐的?听話,讓爺爺給你看看,就當安奶奶的心了,只要沒事你就走,成不成?”
“沈渺,你擺什麼架子?”
明黎艷坐不住了,起身朝這邊走過來,“這飯還讓不讓人吃了?”
餐桌上,賀老爺子坐在主位。
賀嶺山坐在右手邊,旁邊空著的是賀忱的位置,再旁邊坐著的是程唯怡。
賀老夫人和賀懿都離席,此刻明黎艷也過來了,一下子讓桌上都快空了。
這飯,可不是要吃不下去了?
沈渺成了眾矢之中。
她抿著嘴唇,走不了,不走卻也不是。
賀老夫人看出她為難,只能松口,“真沒事?”
沈渺趕忙搖頭。
“行,那走吧。”賀老夫人不想讓她留下來,受明黎艷的刁難,“賀忱,你去送……”
“不用!”
沈渺驀地吐出兩個字,堅定的語氣衍生出一股對賀忱濃濃的抗拒。
賀忱眉骨一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不打擾你們吃飯了,再見。”她轉身快步離開。
推開別墅的大門,冷氣襲來,她額頭的細汗瞬間變得冰涼。
賀忱站在室內,透過窗戶看著她背影。
燈火通明的莊園籠罩著她,她卻頭也不回地背道而馳,朝著那冰冷、黑暗的院落外走去。
步伐快得像是後面有髒東西在追。
“不用!”她明明看起來不舒服極了,拒絕人倒是干脆利落又果斷。
像是避之不及。
“你還愣著干什麼?快去送啊!”賀老夫人推了一把賀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