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武松走後,魯智深在聚義廳中坐臥不寧,他那粗豪的外表下,實則心思縝密。他深知西門慶、高衙內等人陰險毒辣,詭計多端,武松雖勇,但恐獨木難支,萬一對方另有埋伏,或是官府強行介入,事情便棘手了。越想越是不安,魯智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亂跳︰“不成!灑家得去接應武松兄弟!”
    他當即將山寨事務暫交與金猴子等人打理,自己則點起數十名精干嘍�@ 墑方    歟 婧蠓峙  律講哂ΑK  約涸蛺崍遂  齲 鍔弦黃У 恚 渤 叛艄認胤較蜃啡ャD魏撾淥刪刃種 娜緇穡 宦仿聿煌L悖 持巧釔鴆接滯恚 故鞘賈瘴茨蘢飛稀V鋇醬絲蹋 謖庾釵<鋇墓贗罰   湃繽 癖  旖擔 財圃呵劍 笆備系劍  br />
    魯智深的加入,瞬間扭轉了戰局。他如同虎入羊群,一柄六十二斤重的水磨鑌鐵禪杖揮舞開來,當真是挨著就死,踫著就亡,頃刻間便將圍攻金海的家丁打得哭爹喊娘,非死即傷,徹底解了金海的燃眉之急。
    此刻,魯智深那銅鈴般的環眼,死死鎖定了剛剛從地上狼狽爬起的陸虞侯,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他想起了當年在東京汴梁,林沖兄弟是如何被高俅老賊和陸謙這廝設計陷害,誤入白虎節堂,最後被刺配滄州,家破人亡!這陸虞侯(陸謙)便是高俅麾下最得力的爪牙之一,亦是陷害林沖的直接執行者!今日狹路相逢,豈能放過?
    “兀那姓陸的狗賊!認得俺東京大相國寺的魯達嗎?!”魯智深聲如炸雷,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踏步上前,手中禪杖帶著一股惡風,一招“橫掃千軍”,攔腰便向陸虞侯砸去!這一杖含怒而發,力道何止千斤?便是頑石也要被砸得粉碎!
    陸虞侯剛剛躲過那開山裂石的一砸,驚魂未定,又見禪杖攔腰掃來,速度竟快得驚人!他嚇得魂飛魄散,深知這胖大和尚的厲害,哪里敢有絲毫怠慢?急忙將手中那柄百煉精鋼寶刀豎在身側,運足十成功力,硬接這一杖!
    “鐺——!!!”
    一聲震耳欲聾、遠超之前的巨大金鐵交鳴之聲爆響!火星如同煙花般四濺!
    陸虞侯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沛然巨力如同排山倒海般從刀身上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整條右臂又酸又麻,幾乎失去了知覺!那柄吹毛斷發的寶刀,竟被禪杖砸得彎曲成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他整個人更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踉踉蹌蹌向後倒退了七八步,直到後背重重撞在院牆上,才勉強穩住身形,體內氣血翻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噴出,臉色變得煞白!
    而魯智深只是身形微微晃了一晃,便即站穩,禪杖收回,斜指地面,胖大的臉上滿是鄙夷與殺氣︰“呸!就這點微末道行,也敢助紂為虐,陷害忠良?今日灑家便替林沖兄弟,討還這筆血債!”
    陸虞侯心中駭然欲絕,他素知魯智深勇猛,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量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自己這口寶刀,尋常兵刃觸之即斷,此刻竟險些被對方一杖砸廢!這蠻和尚的力氣,簡直非人力所能及!
    他不敢再有絲毫保留,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將一套精妙狠辣的刀法施展到極致,身形飄忽,刀光如雪,圍繞著魯智深游斗,專攻其周身要害,試圖以巧破力,尋找這胖大和尚招式間的破綻。
    然而,魯智深雖看似笨重,實則身經百戰,經驗極其豐富。他那一身神力,配合這勢大力沉的禪杖,根本無需什麼精妙招式,只是將一套基礎的“瘋魔杖法”使得潑水不進,大開大合!禪杖舞動間,風聲呼呼,飛沙走石,仿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力場壁壘。陸虞侯那精妙的刀法,往往還未近身,便被禪杖帶起的猛烈勁風逼得不得不變招,或是被那重若千鈞的杖身輕易磕開。他只覺得自己的刀仿佛砍在了一座不斷移動、堅不可摧的鐵山上,每一次踫撞都震得他手臂發麻,氣血不暢。
    兩人翻翻滾滾,瞬間便斗了三十余回合。陸虞侯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只覺得對方那禪杖上的力道一波強過一波,如同驚濤駭浪,永無止境。他只能將寶刀舞得密不透風,全力防守,身形在魯智深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不斷後退、閃避,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他那身華麗的官袍,也被禪杖帶起的凌厲勁風劃破了好幾處,顯得狼狽不堪。
    而另一邊,西門慶和剩余的那些家丁護院,早已被武松那殺神般的模樣和魯智深這霸王再世般的威勢嚇得心膽俱裂,魂飛魄散!他們擠作一團,遠遠地躲在院子角落,瑟瑟發抖,別說上前助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是滿臉驚恐地看著場中那場完全不對等的戰斗。武松持雙刀而立,虎視眈眈,目光掃過之處,無人敢與他對視。
    又過了三十余回合,陸虞侯已是強弩之末,內力消耗巨大,動作也慢了下來。魯智深瞅準一個破綻,猛地一聲暴喝,如同晴空霹靂︰“撒手!”
    手中禪杖使了一招“力劈華山”,不再是橫掃,而是凝聚了全身力氣,自上而下,向著陸虞侯當頭猛砸而下!這一杖,仿佛連空氣都要被劈開!
    陸虞侯早已是驚弓之鳥,見這一杖威勢更勝從前,嚇得亡魂皆冒,拼盡最後力氣,雙手舉刀向上硬架!
    “鐺——轟!”
    先是震耳欲聾的踫撞聲,緊接著是地面被砸碎的轟響!
    陸虞侯再也抵擋不住這泰山壓頂般的巨力,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寶刀脫手飛出,虎口徹底撕裂,整個人如同被巨錘擊中,雙腳離地,向後倒飛出去!偏偏他落地之時,腳跟又被一具之前被魯智深打死的家丁尸體絆了一下,頓時重心全失,“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四腳朝天,眼前金星亂冒,一時間竟掙扎不起。
    魯智深得勢不饒人,大步趕上,眼中殺機畢露,高高舉起那沾滿血跡和碎肉的禪杖,便要向著陸虞侯的胸膛狠狠扎下!這一下若是扎實了,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
    “大師!鏟下留人!!”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虛弱卻急切的聲音猛地響起!
    正是金海!他雖渾身是傷,疼痛鑽心,但神志始終清醒。他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戰局,同時也緊緊攥著手中那個神秘黑衣人塞給他的紙團。就在魯智深要下殺手的瞬間,他想起了黑衣人那句急促的警告“不要傷害陸虞侯性命”,也瞬間明白了其中關竅!
    這陸虞侯乃是高俅的心腹,朝廷正式任命的殿帥府虞候,是官面上的人!若今夜真的將他殺死在此地,那便是公然殺害朝廷命官,形同反抗朝廷!高俅豈會善罷甘休?屆時,不僅他武大郎、潘金蓮要遭受無窮無盡的追捕和報復,恐怕連剛剛有起色的金狀元酒樓、寄托了他無數心血的五糧液酒坊,都要徹底毀于一旦,甚至可能牽連到武松和二龍山的眾位好漢!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引來塌天大禍,絕非明智之舉。
    權衡利弊,電光火石間,金海用盡力氣喊出了那一聲。
    魯智深的禪杖在距離陸虞侯胸口僅有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帶起的勁風吹得陸虞侯衣袂飄飛。魯智深疑惑地回頭看向金海︰“武家兄弟,這狗賊害得林教頭家破人亡,今日又欲加害于你,留他作甚?”
    武松也看向兄長,他雖然恨不得親手剮了陸謙,但他深知兄長做事向來有章法,必有緣由。
    金海在武松的攙扶下,掙扎著站起身,走到近前,先對魯智深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目光冷冷地看向地上面如死灰、閉目待死的陸虞侯,沉聲道︰“陸虞侯,今日饒你一條狗命,非是怕了你,或是怕了那高太尉!”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你听著!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立刻帶著你那昏死過去的主子高衙內,滾回你的東京汴梁!從今往後,你我雙方,恩怨兩清,互不相欠!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若你們再敢踏足陽谷,再敢動我武大及家人、產業一根汗毛……”
    金海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掃過西門慶和那些噤若寒蟬的家丁,最後定格在陸虞侯臉上︰“……那就休怪武某人不講情面,新賬舊賬一起算!到時候,便是高俅親至,也保不住你們的項上人頭!听明白了嗎?!”
    陸虞侯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竟峰回路轉,撿回一條命。他掙扎著坐起身,捂著劇痛的胸口,眼神復雜地看了金海一眼,有屈辱,有怨恨,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劫後余生的慶幸和對眼前這矮小男子決斷的驚異。他咬了咬牙,低聲道︰“……陸某,記下了。”
    魯智深和武松對視一眼,也瞬間明白了金海的顧慮。魯智深“哼”了一聲,將禪杖重重一頓,對著陸謙喝道︰“兀那狗賊!俺兄弟仁義,饒你狗命!但你給灑家听好了!今日之事,若你敢回去在高三那球面前搬弄是非,或是日後敢來報復,俺二龍山上下一千多號弟兄,定然踏平你殿帥府,取了高俅那老賊和你的狗頭!滾吧!”
    陸謙被魯智深這毫不掩飾的威脅嚇得一哆嗦,哪里還敢多言?在兩名傷勢較輕的護衛攙扶下,掙扎起身,又命人去房間里抬起依舊昏迷不醒的高衙內,如同喪家之犬般,灰溜溜地迅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連那柄彎曲的寶刀也讓護衛撿了帶在身邊。
    處理完陸謙,眾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早已面無人色、體若篩糠的西門慶身上。
    西門慶見最大的靠山高衙內和陸虞侯都落得如此下場,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見金海、武松、魯智深那冰冷的目光掃來,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地哭嚎道︰“武……武大!武都頭!魯大師!饒命!饒命啊!小人知錯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虎威!求各位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他眼珠一轉,看到一旁神色復雜的李瓶兒,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指著李瓶兒道︰“武大!這……這瓶兒,小人願意雙手奉上,並願意賠償一萬兩白銀,送給武大!只求武大饒我一命!她……她本就與武大有情,留在小人身邊也是暴殄天物……”
    “閉嘴!”金海厲聲喝斷了他這無恥之言。他看向李瓶兒,只見李瓶兒眼神復雜地看著跪地求饒的西門慶,有厭惡,有鄙夷,但終究是夫妻一場,見他如此不堪,眼中也閃過一絲不忍和悲涼。她輕輕嘆了口氣,對著金海盈盈一拜,低聲道︰“武大哥……他……他雖罪有應得,但……但請你看在……看在他尚未對您造成不可挽回之傷害的份上,饒他這一次吧……瓶兒……瓶兒代他求情了……”
    金海看著李瓶兒那哀婉懇求的眼神,又看了看磕頭不止、丑態畢露的西門慶,心中暗嘆。他知道,今日若殺了西門慶,雖一時痛快,但西門慶在陽谷縣盤踞多年,關系盤根錯節,後續麻煩定然不少。而且李瓶兒既然開口求情,這個面子他不能不給。
    他沉默片刻,對西門慶冷聲道︰“西門慶,看在瓶兒姑娘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便饒你一條狗命!但你給我記住!從今往後,陽谷縣內,你若再敢行凶作惡,欺壓良善,或者再打我武大及家人的主意,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滾!”
    西門慶如蒙大赦,又連連作揖,命令賬房先生拿來一萬兩銀票。交給金海。然後在幾個心腹家丁的攙扶下,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內宅,連頭都不敢回。
    至此,這場驚心動魄的夜斗,終于落下帷幕。
    金海看著滿院狼藉和尸體,心中百感交集。他轉向武松和魯智深,鄭重抱拳行禮︰“二郎,魯大師,今日若非你們及時趕到,我武大恐怕已遭毒手。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武松連忙扶住他︰“哥哥說的哪里話!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只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眉頭微皺,“小弟今日殺了這許多官軍和家丁,這陽谷縣怕是待不下去了。”
    魯智深大手一揮,爽朗道︰“武松兄弟何必煩惱?正好隨灑家回二龍山去,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替天行道,豈不快活?總好過在此受這鳥官府的腌  氣!”
    武松本就是豪爽之人,聞言點頭︰“哥哥說的是!小弟正有此意!”他又看向金海,關切道︰“只是兄長你……”
    金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郎放心去吧!家中之事,我自有主張。你且在二龍山安心住下,他日若有機會,你我兄弟再聚首!”他又對魯智深道︰“魯大師,我兄弟性子剛烈,日後還望大師多多照應。”
    魯智深拍著胸脯保證︰“武家兄弟放心!武松是灑家的好兄弟,在二龍山,絕無人敢欺他!”
    正說話間,史進帶著一隊精悍的嘍�@哺系攪宋髏鷗 狻5彌﹫錈媸慮橐蚜耍 方  惆湊章持巧釷孿確願潰 苯喲  舜辰  訟匱煤笳   br />
    那趙知縣本就因受了高衙內吩咐,故意假裝外出,心中忐忑不安。此刻見史進等人手持利刃,凶神惡煞般闖入,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史進將鋼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厲聲警告道︰“狗官听好了!今日西門府之事,乃江湖恩怨,與你官府無干!你若識相,便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許追究武大郎任何責任,更不許找其後賬!如若不然,小心你項上人頭,和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趙知縣早就被高衙內和西門慶架在火上烤,此刻見連二龍山的強人都出面了,哪里還敢說半個不字?連忙賭咒發誓,絕不敢插手此事,並保證日後定會“照拂”金狀元的生意。
    史進見他嚇得夠嗆,知道目的已達,這才帶人離去,與魯智深、武松等人會合。
    此時,天邊已露出了魚肚白,黎明將至。
    魯智深、武松與金海、李瓶兒在西門府外灑淚而別。武松與魯智深、史進等人,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對兄長的不舍,踏上了返回二龍山的路途。
    金海則忍著傷痛,在李瓶兒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向著金狀元酒樓走去。這一夜,他經歷了生死,見證了情義,也失去了兄弟的日常陪伴,更收獲了一份復雜難言的情感。前路依舊未知,但至少,眼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