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封匿名郵件,指尖在鍵盤上懸停許久。郵件內容簡短得有些詭異︰“望風崖下,黑石村,七月十五,黑煞將至,若尋真相,速來。” 末尾沒有署名,只有一個模糊的、像是用炭筆勾勒的山村輪廓附件。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作為一名自由撰稿人,蕭琰常年痴迷于各種民間異聞和未解之謎,此前也跑過不少偏僻之地,但 “黑石村” 這個名字,他卻從未在任何資料里見過。望風崖位于省境邊緣,那里山勢險峻,人跡罕至,相傳幾十年前曾發生過一場大地震,不少村落都在那場災難中被毀,難道黑石村就是其中之一?
    好奇心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最近半年,他一直卡在新作品的瓶頸期,寫不出任何有新意的內容,編輯的催稿信息已經堆積了好幾條。如果這封郵件真能帶來一個獨特的故事,或許能讓他擺脫困境。更重要的是,“黑煞” 兩個字讓他莫名在意 —— 他的祖父曾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風水先生,生前常跟他提起 “黑煞”,說那是怨氣凝結而成的凶煞,一旦出現,必有血光之災,只是祖父從未說過黑煞具體會在何處顯現。
    蕭琰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那本泛黃的《民俗異聞錄》,這是祖父留下的遺物。他翻到關于 “煞” 的章節,里面只寥寥幾筆提到黑煞︰“黑煞者,聚陰地之怨,吸生人之氣,形若黑霧,遇者則失魂,多現于荒村廢宅。” 文字旁還有祖父用紅筆標注的小字︰“黑石有險,避之則吉。”
    看到 “黑石” 兩個字,蕭琰的心髒猛地一跳。祖父竟然知道黑石村?可他從未跟自己提過。難道這其中真的藏著什麼秘密?他不再猶豫,立刻開始收拾行李。登山靴、沖鋒衣、手電筒、指南針,還有祖父留下的那枚據說能闢邪的銅鈴,他都一一塞進背包。
    第二天一早,蕭琰就踏上了前往望風崖的路。先坐火車到縣城,再轉長途汽車到鄉鎮,最後租了一輛摩托車,才勉強抵達望風崖腳下。摩托車司機得知他要去黑石村,臉色瞬間變了︰“小伙子,那地方可去不得啊!幾十年前大地震後就沒人住了,听說後來還有人進去探險,結果再也沒出來過,都說是被山里的髒東西纏上了。”
    “大叔,我就是來采風的,寫點民間故事,不會深入的。” 蕭琰笑著解釋,心里卻更加確定,黑石村一定不簡單。
    司機拗不過他,只能把他送到山路口,臨走前還塞給他一瓶白酒︰“這酒能驅寒,也能壯膽,要是遇到不對勁的事,就趕緊跑出來。”
    蕭琰道謝後,背著背包走進了山林。山路崎嶇難行,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陽光只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零星的光斑。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腐葉味,偶爾還能听到不知名的鳥叫聲,讓這片山林顯得格外寂靜。
    他按照手機導航(雖然信號時有時無)和指南針的指引,一步步向山里走。走了大概三個多小時,腳下的路漸漸清晰起來,不再是雜亂的灌木叢,而是一條用石頭鋪成的小路,顯然是人工修建的。蕭琰心中一喜,知道自己離黑石村越來越近了。
    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開闊地。當黑石村的全貌展現在蕭琰眼前時,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村子坐落在山谷之中,周圍被群山環繞,像是被隔絕在世界之外。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用黑石建造的,屋頂的瓦片早已破碎不堪,牆壁上爬滿了藤蔓,不少房屋的門窗都已經腐朽倒塌,只剩下斷壁殘垣。村口的一棵老槐樹枝干扭曲,葉子枯黃,像是一只干枯的手伸向天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更奇怪的是,村子里靜得出奇,沒有一絲風聲,也沒有蟲鳴鳥叫,連樹葉飄落的聲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蕭琰站在村口,拿出手電筒照向村子深處,光束所及之處,只有空蕩蕩的巷道和破舊的房屋,看不到任何活物的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口袋里的銅鈴,邁步走進了黑石村。剛踏入村口,他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明明是七月盛夏,卻像是瞬間進入了深秋。他下意識地裹緊了沖鋒衣,繼續往前走。
    村子里的巷道很窄,兩旁的房屋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塌。地面上散落著破碎的陶罐、腐朽的木柴,還有一些看不清原貌的雜物,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清理過了。蕭琰一邊走,一邊用相機拍攝著周圍的景象,想要記錄下這里的一切。
    走到村子中央時,他看到了一座相對完好的建築。那是一座祠堂,屋頂的瓦片雖然也有破損,但主體結構還在。祠堂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 “蕭氏宗祠” 四個大字,只是字體已經模糊不清,顏色也變成了深褐色。
    蕭琰愣住了,他也姓蕭,難道這座祠堂和自己的家族有什麼關系?祖父從未提起過他的祖籍在這里,可這 “蕭氏宗祠” 四個字,卻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走上前,輕輕推了推祠堂的門,門軸發出 “吱呀” 一聲刺耳的聲響,緩緩打開了。
    祠堂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味和霉味,蕭琰打開手電筒,照亮了里面的景象。祠堂正中央擺放著一個供桌,供桌上布滿了灰塵,中間的香爐里插著幾根早已熄滅的香,旁邊還放著幾個破損的供品。供桌後面是一塊巨大的牌位,上面刻著 “蕭氏列祖列宗之位”,牌位前的燭台上,蠟燭早已融化成一灘蠟油。
    蕭琰走到供桌前,仔細打量著牌位。突然,他注意到牌位下方刻著一行小字︰“民國三十八年,黑石村蕭氏族人,為避災禍,遷往他鄉,留此宗祠,以待後人。” 民國三十八年,也就是 1949 年,可祖父說過,那場大地震是在幾十年前,也就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時間線對不上啊?難道黑石村的人遷走,並不是因為地震?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 “沙沙” 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走路。蕭琰心里一緊,握緊了銅鈴,悄悄走到門口,向外望去。
    只見村口的方向,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速度很快,像是一個人,但又比普通人矮一些,而且身形佝僂,看不清樣貌。蕭琰立刻追了出去,可當他跑到村口時,那道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山林。
    “難道是眼花了?” 蕭琰喃喃自語,可剛才那 “沙沙” 的腳步聲還清晰地回蕩在耳邊。他低頭看了看地面,發現地上有一串腳印,很淺,像是用樹枝畫出來的,而且腳印的方向,正是朝著村子深處走去。
    蕭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上去。他順著腳印的方向,一步步向村子深處走。腳印越來越清晰,而且周圍的房屋也越來越完好,不再是斷壁殘垣。走到村子最里面時,他看到了一座完好無損的院落,院落的大門敞開著,里面傳來一陣 “叮叮當當” 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打鐵。
    蕭琰屏住呼吸,悄悄走到門口,向里面望去。只見院子里有一個老人,正坐在鐵匠爐前打鐵,老人穿著一件灰色的粗布衣服,頭發和胡須都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了。
    “有人嗎?” 蕭琰試探著喊了一聲。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緩緩轉過頭,看向蕭琰。老人的眼楮很渾濁,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而且沒有任何神采,看起來很詭異。“你是誰?” 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而且語速很慢,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我叫蕭琰,是來采風的,想了解一下黑石村的歷史。” 蕭琰連忙解釋,同時警惕地打量著老人。
    老人听到 “蕭琰” 兩個字,渾濁的眼楮里突然閃過一絲光亮,然後緩緩站起身,向蕭琰走來。“蕭…… 琰?你是蕭家人?”
    蕭琰心里一驚,點了點頭︰“是啊,我姓蕭,您怎麼知道?”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抓住了蕭琰的手腕。老人的手很涼,像是冰塊一樣,而且力氣很大,蕭琰根本掙脫不開。“跟我來。” 老人說完,拉著蕭琰走進了堂屋。
    堂屋里很暗,只有一扇小窗戶,透進微弱的光線。堂屋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木盒,看起來很古老。老人松開蕭琰的手,拿起木盒,遞給蕭琰︰“這個,給你。”
    蕭琰接過木盒,感覺沉甸甸的。他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一本泛黃的日記本,封面上寫著 “蕭氏日記” 四個字,字體和祠堂里牌位上的一樣。“這是……”
    “這是你祖父的日記,他當年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 老人緩緩說道,“黑石村的秘密,都在這日記里。還有,今晚是七月十五,黑煞會出來,你最好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蕭琰剛想追問,老人突然轉身,走進了里屋,然後 “砰” 的一聲關上了門,再也沒有出來。蕭琰拿著日記本,站在堂屋里,心里充滿了疑惑。祖父的日記?黑石村的秘密?還有那即將出現的黑煞,這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
    他走到桌子旁,打開日記本,開始翻看。日記的第一頁,寫著祖父的名字 —— 蕭青山,日期是民國三十七年,也就是 1948 年。
    蕭青山的日記字跡工整,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墨跡依然清晰。蕭琰坐在桌前,一頁頁地翻看,漸漸沉浸在祖父當年的經歷中。
    日記里寫道,民國三十七年,黑石村還是一個繁華的村落,村里的人大多姓蕭,以打鐵和種莊稼為生。蕭青山是村里的風水先生,也是鐵匠,手藝很好,深受村民的尊敬。那時候的黑石村,雖然偏僻,但村民們安居樂業,日子過得很安穩。
    可到了民國三十八年,也就是 1949 年,村子里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村里的一個小孩在山上放羊時,突然失蹤了,村民們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就在大家以為小孩已經被野獸叼走時,小孩卻突然回來了,只是回來後的小孩像是變了一個人,眼神呆滯,不說話,也不吃飯,而且身上總是冷冰冰的,像是揣著一塊冰。
    村里的老人說,小孩是被山里的 “髒東西” 纏上了,需要舉行祭祀儀式,才能把 “髒東西” 趕走。于是,村民們準備了祭祀用品,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舉行了祭祀儀式。可儀式進行到一半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刮起了大風,老槐樹上的葉子紛紛飄落,像是下雨一樣。更奇怪的是,祭祀用的香和蠟燭突然熄滅了,供桌上的供品也散落一地,像是被什麼東西打翻了。
    從那以後,村子里就開始怪事不斷。有的村民早上醒來,發現家里的東西被翻動過;有的村民晚上睡覺時,總能听到窗外傳來 “嗚嗚” 的哭聲;還有的村民在山上砍柴時,看到一道黑影在樹林里穿梭,速度很快,追上去後卻什麼都沒有。
    蕭青山在日記里寫道,他發現村子里的陰氣越來越重,尤其是村口的老槐樹和村後的後山,陰氣最重。他用羅盤測量後,發現村子的風水格局發生了變化,原本的 “聚氣陣” 變成了 “散陰陣”,而且村後的後山,像是有一股怨氣在不斷聚集,形成了一個 “煞眼”。
    他意識到,村子里的怪事,都是這股怨氣引起的,要是不及時化解,後果不堪設想。于是,他開始查閱祖傳的風水秘籍,尋找化解之法。秘籍里記載,要化解 “煞眼”,需要找到 “聚陽石”,將其埋在 “煞眼” 的位置,才能鎮壓住怨氣。可 “聚陽石” 非常稀有,只在傳說中出現過,沒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就在蕭青山一籌莫展的時候,村里的村長找到了他,說村後的山洞里,有一塊奇怪的石頭,石頭會發光,而且摸起來很暖和,說不定就是 “聚陽石”。蕭青山立刻跟著村長去了村後的山洞。山洞很深,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靠火把照明。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他們終于看到了那塊石頭。
    石頭有一人多高,通體呈紅色,表面光滑,確實在隱隱發光,而且靠近石頭,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意。蕭青山確定,這就是 “聚陽石”。他和村民們一起,把 “聚陽石” 從山洞里抬了出來,埋在了村後的 “煞眼” 位置。
    本以為這樣就能化解怨氣,可沒想到,埋好 “聚陽石” 的當天晚上,村子里就發生了大地震。地震來得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房屋紛紛倒塌,村民們死傷慘重。蕭青山在地震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他自己也被埋在了廢墟下,後來被幾個幸存的村民救了出來。
    地震過後,村子里一片狼藉,幸存的村民們都很害怕,認為是他們動了 “聚陽石”,觸怒了山神,才遭到了報應。于是,村民們決定離開黑石村,遷往他鄉。蕭青山因為失去了家人,心灰意冷,也跟著村民們一起離開了。臨走前,他把自己的日記和一些風水秘籍,藏在了村里的祠堂和那座院落的木盒里,希望後人能發現這些秘密,解開黑石村的謎團。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一行字︰“黑煞乃怨氣所化,七月十五陰氣最盛之時,黑煞會現身,若想鎮壓黑煞,需以蕭氏血脈為引,結合聚陽石之力,方可成功。切記,黑煞凶猛,切勿輕舉妄動。”
    看到這里,蕭琰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原來祖父當年經歷了這麼多,而且黑石村的地震,竟然和 “聚陽石” 有關。更讓他震驚的是,鎮壓黑煞需要蕭氏血脈,而自己就是蕭氏後人,難道這就是那封匿名郵件讓他來這里的原因?
    他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亮掛在天空,是一輪滿月,只是月亮的顏色有些發紅,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今晚就是七月十五,黑煞真的會現身嗎?
    就在這時,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 “ 當” 的聲音,像是有人打翻了什麼東西。蕭琰心里一緊,握緊了祖父留下的銅鈴,悄悄走到門口,向外望去。
    只見院子里的鐵匠爐不知什麼時候被點燃了,火焰 “ 啪” 作響,照亮了整個院子。而在鐵匠爐旁,剛才那個老人正站在那里,背對著蕭琰,身體不停地顫抖,像是在抽搐。
    “老人家,您怎麼了?” 蕭琰連忙跑出去,想要幫忙。
    可當他跑到老人身邊時,老人突然轉過身,蕭琰嚇得後退了一步。只見老人的眼楮變成了血紅色,臉上的皮膚開始脫落,露出里面黑色的肌肉,而且身形也變得高大起來,原本的粗布衣服也被撐破,露出了黑色的鱗片。
    “你…… 你是什麼東西?” 蕭琰聲音發顫,握緊了銅鈴,想要搖動。
    “我就是黑煞啊!” 老人(現在應該說是黑煞)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像是金屬摩擦,“蕭青山當年沒能鎮壓我,還想讓後人來送死,真是天真!”
    黑煞說完,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向蕭琰抓來。蕭琰連忙躲閃,同時搖動了銅鈴。“叮鈴鈴” 的鈴聲響起,黑煞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這銅鈴…… 竟然能克制我?” 黑煞驚訝地說道,然後更加憤怒,“不過,僅憑一個破銅鈴,還想攔住我?”
    黑煞再次向蕭琰撲來,速度比剛才快了很多。蕭琰根本來不及躲閃,被黑煞一巴掌拍在胸口,頓時感覺一股劇痛傳來,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口吐鮮血。
    銅鈴也掉在了地上,發出 “叮鈴” 一聲脆響。黑煞一步步向蕭琰走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蕭氏血脈,真是美味啊!只要吸了你的血,我就能徹底擺脫聚陽石的鎮壓,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成為我的獵物!”
    蕭琰躺在地上,感覺渾身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看著黑煞越來越近,心里充滿了絕望。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祖父的日記里說,需要蕭氏血脈和聚陽石之力才能鎮壓黑煞,可聚陽石在村後的 “煞眼” 位置,自己現在根本動彈不得,怎麼去拿?
    就在黑煞的爪子快要抓到蕭琰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 “轟隆隆” 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震動。黑煞的動作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村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