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捕途

第十一章︰草屋夜思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風雷大哥 本章︰第十一章︰草屋夜思

    夜,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青石縣的上空。除了偶爾從酒肆方向飄來的三兩聲醉漢囈語,整個縣城都陷在沉睡里,唯有縣衙後院那間臨時充當值班室的草料場,還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林越坐在一堆散發著干燥氣息的麥秸上,借著跳動的燈火,指尖捻著半塊青灰色的玉佩。玉佩邊緣不齊,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斷裂處還殘留著幾道淺淺的指痕,顯然原主握得極緊。這是今天下午,他托同隊的老捕快趙猛從王二柱那間破敗的茅屋里翻出來的,和玉佩一起找到的,還有一張揉得皺巴巴的麻紙,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兩個符號——一個像扭曲的“山”字,旁邊跟著個圓圈,圓圈里點著三個黑點。

    “黑風崖……貨……”林越低聲重復著趙猛轉述的話。據趙猛說,王二柱生前總愛跟人吹噓自己“有門路”,半個月前喝醉了,曾拍著胸脯說要去黑風崖“取一批大貨”,還掏出過一塊完整的玉佩炫耀,說這是“信物”。可誰也沒把這話當真,畢竟王二柱是縣城里出了名的混子,三天兩頭換著名目騙酒喝。

    直到三天前,有人在城南的胭脂河下游發現了他的尸體,肚子鼓得像個皮球,縣尉周昌帶著兩個老捕快去看了一眼,就以“酒後失足溺亡”定了案,連尸首都沒仔細驗。若不是林越剛穿越過來,接手了這具原身被打爛的身體,又憑著刑警的本能覺得不對勁,這案子恐怕早就塵埃落定了。

    他將玉佩湊到燈前,眯起眼細看。玉佩質地普通,既非和田暖玉,也不是岫岩翠玉,就是塊最常見的青石玉雕成的,上面刻著個模糊的“王”字,應該是王二柱自己的東西。可這斷裂的痕跡很新,邊緣的毛刺還沒被磨掉,顯然是死前不久才被掰斷的。是與人爭執時被搶去一半?還是他自己故意掰斷,留下什麼線索?

    林越放下玉佩,視線移向桌上的另一堆東西——幾根灰黑色的縴維,被小心地用薄紙包著。這是他昨天趁周昌不注意,偷偷去王二柱尸體旁“復檢”時發現的。王二柱的指甲縫里嵌著不少泥污,其中混雜著這幾根特殊的縴維,既不是河邊的水草,也不是他身上粗麻布衣服的料子,倒像是某種綢緞被磨碎後的殘渣。

    “能穿得起綢緞的,在青石縣可不多。”林越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閃過縣城里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縣令李嵩清廉,穿的常服都是洗得發白的棉布;縣尉周昌雖愛擺譜,但一身官服也是尋常錦緞,且周昌與王二柱素無往來;剩下的,就只有城西的張萬貫了。

    張萬貫是青石縣最大的商戶,開著三家綢緞鋪和一家糧行,據說還做著往關外運貨的生意,家里光是護院就養了十幾個,個個都是煉皮境的武者。此人為人陰狠,去年有個小商販搶了他糧行的生意,沒過半個月就被人打斷了腿,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縣城。周昌對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平日里稱兄道弟,誰都知道張萬貫每年給周昌的“孝敬”少不了。

    更重要的是,趙猛提過一嘴,王二柱失蹤前一天,曾在張萬貫的綢緞鋪門口跟人吵過架,被鋪子里的管家劉忠扇了兩個耳光,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劉忠……林越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他見過那人幾次,四十多歲,身材微胖,總是穿著一身墨色綢緞褂子,走路八字步,眼神陰鷙,據說一手“鐵砂掌”練到了煉皮巔峰,尋常三五個壯漢近不了身。

    “縴維……墨色綢緞……劉忠……黑風崖……貨……”林越將這些碎片在腦海里拼湊,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他站起身,走到草屋中央,用腳尖在泥地上畫出胭脂河下游的簡易地形——河邊有片淺灘,長滿了半人高的蘆葦,王二柱的尸體就是在那里被發現的。

    “假設王二柱不是意外溺亡,”林越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模擬著行走的軌跡,“他是被人拖到河邊的。淺灘的泥土松軟,應該會留下拖拽的痕跡,但周昌那幫人根本沒查。”他彎下腰,想象著拖拽重物的姿勢,“凶手從哪里把他帶過來?如果是從縣城方向來,必然要經過那片柳樹林,林子里落葉厚,說不定能找到腳印……”

    他又走到“河邊”的位置,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劃了個圈︰“王二柱的指甲縫里有縴維,說明他死前抓過凶手的衣服,或者掙扎時抓到了什麼綢緞制品。他為什麼抓?因為他在反抗,有人要殺他。”

    “殺人動機呢?”林越皺起眉,“王二柱一個混子,沒錢沒勢,誰會花心思殺他?除非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那個“黑風崖”和“貨”的傳聞,此刻顯得格外可疑。黑風崖在縣城西北五十里外,是片荒無人煙的山區,據說常有山賊出沒,張萬貫往關外運貨,會不會走的是黑風崖那條近路?而王二柱,會不會是撞見了什麼?

    “他手里有玉佩當信物,說明他不是偶然撞見,而是提前知道消息,甚至可能參與其中。”林越的眼楮亮了起來,“也許他想黑吃黑,或者被人滅口了。”

    他重新坐回麥秸堆上,拿起那半塊玉佩,又想起麻紙上的符號。“扭曲的山字,會不會就是黑風崖的標記?圓圈三點……是貨物的數量?還是接頭的信號?”

    正想得入神,草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股冷風卷著寒氣灌了進來,吹得油燈猛地晃了晃。趙猛縮著脖子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布包,臉上帶著幾分緊張。

    “林哥,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弄來了。”趙猛壓低聲音,將布包放在桌上,“這是我托人從張府後門偷偷剪下來的,劉忠昨天穿的那件墨色褂子的邊角料。”

    林越精神一振,連忙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小塊墨色的綢緞,摸起來光滑細密,與他從王二柱指甲縫里找到的縴維質感極為相似。他小心地從紙包里捏起一根縴維,又從綢緞邊角上捻下一絲線頭,借著燈光仔細比對。

    縴維的色澤、粗細、甚至燃燒後的焦糊味(他剛才偷偷燒了一點),都一模一樣!

    “沒錯了。”林越深吸一口氣,心髒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在現代,這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縴維比對實驗就能確認,但在這個沒有科技的世界,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驗證,可結果卻同樣具有說服力。

    “劉忠的衣服縴維,出現在死者的指甲縫里,這絕不是巧合。”林越將證據小心收好,“趙哥,多謝了。”

    趙猛搓了搓手,臉上有些猶豫︰“林哥,你真要查下去?那可是張萬貫啊,連周縣尉都讓他三分。你剛從草料場出來,要是再得罪人……”

    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堅定︰“趙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想想,王二柱就算是個混子,也是一條人命。咱們穿這身捕快服,不是為了混口飯吃,是為了讓死人瞑目,讓活人安心。”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卻有力︰“我以前……認識一個老刑警,他說過,現場不會說謊,每一個痕跡都在訴說真相。既然讓我撞見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趙猛看著林越眼里的光,那是一種他從未在其他捕快身上見過的認真,不由得點了點頭︰“林哥,你要是真決定查,我趙猛陪你。反正我這把年紀了,也不怕丟差事。”

    “好兄弟。”林越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原身孤苦伶仃,他本以為要獨自面對一切,沒想到能遇到趙猛這樣的人。

    “不過,光有縴維還不夠。”林越話鋒一轉,“周昌肯定會說,說不定是王二柱之前去綢緞鋪鬧事,不小心蹭到的。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證明劉忠去過河邊,證明他和王二柱的死有關。”

    趙猛皺起眉︰“那咋找?河邊都被踩爛了,周縣尉那幫人根本沒保護現場。”

    “會留下痕跡的。”林越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只要有人走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河邊看看,帶上草木灰和細沙。”

    草木灰能顯現模糊的腳印,細沙可以勾勒出拖拽的軌跡,這些都是現代刑偵最基礎的現場勘查技巧,在這個世界卻沒人用過。

    趙猛雖不懂這些門道,但見林越胸有成竹,便應了下來︰“成,我明早五更就去找你。”

    送走趙猛,草屋又恢復了寂靜。林越重新坐下,將玉佩和綢緞碎片放在油燈旁,目光銳利如鷹。他知道,接下來的路不好走,張萬貫和周昌絕不會坐視他翻案,但他骨子里的刑警本能,讓他無法對真相視而不見。

    “王二柱,你等著,我會讓凶手付出代價。”林越輕聲說道,仿佛在對那個素未謀面的死者承諾。

    油燈的光暈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出他年輕卻異常堅毅的側臉。窗外的風還在吹,帶著冬夜的寒意,但林越的心里,卻燃著一團火——那是對正義的執著,是屬于刑警林越的,永不熄滅的火焰。

    他開始在腦海里規劃明天的行動路線,從河邊的淺灘到柳樹林,再到張府附近的小巷,每一個可能留下線索的地方都在他的推演中變得清晰。他知道,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面。但他不怕,無論是面對窮凶極惡的罪犯,還是這個世界森嚴的武道壁壘,他都要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夜色漸深,油燈的燈芯“ 啪”響了一聲,爆出一點火星。林越將玉佩小心地貼身收好,靠在麥秸堆上閉上眼,養精蓄銳。明天,將是他在這個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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