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示意他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臉上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篤定,低聲道︰“小趙,你把心放回肚子里。那位爺,壓根兒就不在乎那夜明珠。我告訴你,他若是真想要,就算那珠子現在被人扔進了北海眼里,也有人給他撈回來!他若不想管,你就是把珠子捧到他面前,他也未必會多看一眼。”
“噢?”趙信更加好奇了,追問道,“江湖上……真有這麼神通廣大的人物?我怎麼從未听說過?”
李青湊近他耳邊,用幾乎微不可聞的氣音,極其鄭重地吐出了三個字︰
“逍遙侯。”
趙信猛然睜大了眼楮,如同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整個人愣在那里,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逍……逍遙侯?!就是……就是你在屠魔大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軍神?單騎破萬軍的逍遙侯?!”
見李青肯定地點了點頭,趙信猛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略顯風塵僕僕的衣物,又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的言行︰“李……李大哥!我這身衣服還算干淨吧?剛才……剛才我有沒有什麼不恭敬的地方?我……我好像還拉你袖子來著……侯爺他不會怪罪吧?”
李青看他這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侯爺為人很是寬厚隨和,沒那麼大架子。上次在白馬鎮,不少人有眼無珠,看他穿著普通,還以為他身無分文,極盡嘲諷之事,最後不也沒見侯爺真跟他們計較?只要不是心存惡意,觸踫他的底線,侯爺其實很好說話。”
趙信這才稍稍安心,只覺得剛才能與那位傳說中的人物同坐一桌,簡直是走了天大的運。
……
與此同時,樓上的客房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肖塵早已將什麼劫鏢案、夜明珠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正涎著臉,湊在沈婉清身邊,說著些不著邊際的情話,試圖哄騙自家娘子。
“婉清,你看這江南的夜色多好,月明星稀,涼風習習……咱們是不是……嗯?”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老實地去勾沈婉清的手指。
沈婉清哪里不知道他那點心思,臉頰緋紅,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羞赧地低下頭,輕輕推拒著他︰“相公……這……這是在驛站呢……你……你莫要胡鬧……”
古代夜晚缺乏娛樂活動,對于肖塵這等精力旺盛又“心懷不軌”之人來說,漫漫長夜,左右也不過就是那麼一檔子事兒。偏偏他還樂此不疲,總想變著花樣,開發些“新玩法”,每每讓面皮極薄的沈婉清羞得無處躲藏。
“驛站怎麼了?咱們是正經夫妻!”肖塵理直氣壯,手上動作卻更加輕柔,帶著誘惑的意味,“再說,這江南濕氣重,為夫是怕你著涼,想著幫你活絡一下氣血……”
沈婉清被他這番歪理說得哭笑不得,渾身都泛起了粉色,半推半就間,終究是拗不過他,只得聲如蚊蚋地嗔了一句︰“你……你總是有道理……輕些……莫要讓人听了去……”
就在肖塵即將得逞,沈婉清意亂情迷之際——
“啊——!!!”
一聲淒厲至極、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女人尖叫聲,如同冰水般驟然潑灑在驛站的夜色中,瞬間叫停了肖塵所有“不軌”的動作。
沈婉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驚得猛地睜開眼,眸中的迷離羞澀迅速被驚懼取代,她緊張地抓住肖塵的衣袖︰“相公!外面……外面是什麼聲音?好嚇人!”
肖塵正在興頭上被打斷,試圖蒙混過去︰“哪有什麼聲音?是你听錯了,或許是風刮過窗欞……”
“怎麼會听錯?那麼大聲!要不……你去看看吧?” 沈婉清擔憂地望向門口。
“沒準就是只大老鼠竄過去,這些女人就喜歡大驚小怪……” 肖塵嘟囔著,還想賴床。
沈婉清卻已經坐起身,一邊整理著略顯凌亂的衣襟,一邊輕笑道︰“相公,我和明月姐姐也是女人呢。” 她語氣溫柔,卻帶著堅持。
肖塵無奈,滿腔邪火化作怨氣,悻悻地翻身下床,一邊穿鞋一邊惡狠狠地道︰“她最好是真看見鬼了!不然,我就把她打成鬼都不認得!”
兩人穿戴整齊,推開房門。只見走廊里已經聚集了不少被驚醒的旅客,個個面帶驚惶,交頭接耳,議論著剛才那聲可怕的尖叫。
肖塵剛站定,就見一個小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滋溜”一聲猛地鑽進了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渾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正是月兒。
她本來和沈明月住一間,听見動靜跑出來得最快,結果被嚇得不輕。
“鬼!公子……有鬼!白色的鬼!” 月兒把臉深深埋在他懷里,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
一旁的沈明月臉色也有些發白,她武功不弱,膽識過人,但顯然剛才所見也超出了她的尋常認知。她看到肖塵出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才出來?”
肖塵翻了個白眼,但凡有選擇,他真想回去繼續剛才未竟的“事業”。“到底怎麼了?大晚上的不睡覺,吊嗓子呢?有這天賦不去戲班子真是可惜了。” 他想尋找那個發出尖叫的女子。
沈明月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才心有余悸地說道︰“好像……真的是鬼!我出來得晚了些,沒看得十分真切,但確實瞥見一個黑影,就……就憑空立在可在外面,然後……然後就那麼緩緩地、一點點地消失不見了!!”
月兒听到“鬼”字,抖得更厲害了,像只小鵪鶉,悶聲補充道︰“是吊死鬼……臉煞白煞白的,舌頭……舌頭好像還伸出來老長……” 她越說聲音越小,顯然回憶起來都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