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現代的靈魂,對“屠殺”這兩個字有著刻骨銘心的厭惡和憤怒。一種混合著少年義氣和穿越者某種優越感的熱血在他胸腔里激蕩,沖散了那點因為失戀(自認為)而產生的懊惱。
“既然回去也是送死,為什麼不回頭?”肖塵的聲音陡然提高,目光銳利地掃過幾人,“回頭跟那些蠻子拼了!就算死,也是戰死,總好過回去窩囊地等死,或者再上戰場當炮灰!”
那幾人臉上露出更加深刻的挫敗和恐懼。持刀的漢子下意識握緊了刀,另一個高個殘兵攤開空空的手,苦澀道︰“拼?拿什麼拼?我們……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兵器……兵器大多都丟了啊!”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潰敗之時,只想著逃命,沉重的長矛、礙事的盾牌自然隨手就扔了。
等冷靜下來,知道逃無可逃,後悔也已晚矣。這持刀的十夫長能保住一把刀,已經算是極有膽色和紀律了。
肖塵的目光落在十夫長那把缺口的長刀上,又掃過他們空空的雙手和疲憊絕望的臉。
他沉默了片刻。
“想要博一條生路。跟我走!”
肖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他不再看那些殘兵,翻身上馬,扯動韁繩。老馬有些不情願地調轉了方向。
胸腔里那股因听聞屠城而燃起的怒火尚未平息,反而越燒越旺。
無數華夏戰神的武魂在他意識深處沉浮,若此刻因區區蠻兵就膽怯退縮,置身後可能正在遭受屠戮的百姓于不顧,那他這個穿越者帶著系統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那隊逃兵相互看了看,眼神掙扎。求生的本能讓他們想往安全的城鎮跑,但最後一絲血性,以及回去後可能面臨的屈辱審判,又讓他們遲疑。
那持刀的十夫長王勇第一個邁開腳步,默默跟在了馬後。有人帶頭,其余幾人咬了咬牙,也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踉蹌跟上。
他們未嘗沒有過回頭拼命的念頭,只是缺了那份膽氣和領頭的人。如今有人站了出來,哪怕前路是死,也好過回去背負逃兵的罵名窩囊地死去。
一行人沿著官道往回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遠方地平線上,突然揚起一片塵土。
緊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隊蠻子騎兵出現在視線中,約莫十一二人,正縱馬疾馳,手中彎刀在頭頂揮舞,發出怪異的呼嘯,顯然是在進行劫掠。
剛剛鼓起一點勇氣的殘兵們,看到敵人真容,瞬間又被戰場上的恐懼支配。
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臉色慘白,幾乎本能地就想往路邊的樹林里鑽。戰場上,豪言壯語是一回事,直面死亡是另一回事。
肖塵眯眼看了看。又是十來人一隊的規模,看來蠻族的斥候和散兵游勇多以這種小隊形式活動。
“系統,抽取兵器。”
他心中默念。
虛空微顫,一對沉甸甸、金吞口、閃著暗沉烏光的金屬重 落入手中。
一股沉穩如山、又隱含暴烈力量的意念涌入腦海——金裝 !馬踏黃河兩岸, 打三州六府,翼國公秦瓊秦叔寶!
又是一位萬人敵武魂附體。肖塵再次感到一陣無語,用這種傳奇兵器對付十幾個散兵游勇,簡直像是用屠龍刀殺雞。
蠻兵已經發現他們,興奮地嚎叫著加速沖來。
結果毫無懸念。
甚至比用槍時更暴烈。雙 揮動,風聲沉悶恐怖,不像利刃破空,更像是巨杵砸落。
彎刀與之相踫,直接崩飛斷裂。 身砸在人身上,骨頭碎裂的聲響令人牙酸;砸在馬頭上,戰馬哼都來不及哼便轟然倒地。
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如同狂風吹掃落葉,片刻之後,官道上又多了十余具尸體,死狀淒慘。
肖塵甩了甩 上沾染的紅白之物,雙 無聲消失。
他回頭,看向身後那些殘兵。他們還保持著四散逃跑的姿勢,僵在原地,臉上恐懼尚未褪去,又添上了極度的震驚和敬畏,如同泥塑木雕。
“瞧瞧你們,像什麼樣子?”肖塵的聲音冷硬,“就這膽氣,再上戰場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多送幾個人頭!都過來,清掃戰場,把能用的武器、干糧都撿起來!”
十夫長王勇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既有羞愧也有些微的興奮。
他猶豫了一下,走上前,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將……將軍,是否割耳記功?”
他改了稱謂,不敢與眼前這面容俊秀卻煞氣逼人的少年對視。行伍數年,他從未見過如此勇猛酷烈的人物。
跟著他,或許真的能搏出一條生路,甚至……建功立業?
“你想割就割。”肖塵對這些形式不在乎,“讓他們先把干糧找出來,填飽肚子再說。瞧瞧這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樣,連逃跑都沒力氣!”
王勇領命,趕緊招呼其他還發著呆的士兵。士兵們這才如夢初醒,強忍著恐懼,在尸體間翻找。
不一會兒,王勇又湊到肖塵馬前,手里捧著一個蠻兵常用的皮質酒囊︰“將軍,敵人帶了烈酒。”
肖塵擺了擺手,“讓他們一人喝一小口,壯壯膽氣,驅驅寒。不許多喝,誤事者斬。”
吩咐完,他卻從自己懷里掏出那個小巧的白瓷瓶,拔開木塞,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清甜微醺的花香酒液滑過喉嚨,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再次浮現那雙蒙著面紗、卻靈動的眼楮。
原本或許只是幾分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和穿越者的孤寂感作祟,可剛剛經歷了一場血腥廝殺,與這些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殘兵為伍,他反倒更加清晰地想起那份優雅與寧靜,甚至開始有點莫名的思念。
“唉,醉臥美人膝……多好的願望。”他低聲自嘲,“我這啥時候才能實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