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勝和在南城的場子,全部被掃。
新界荃灣區,一棟別墅內。
七叔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勝和不同于新記維持家族式結構,幫派內部權力集中的傳承有序,而是采取選舉,每兩年舉行一次投票,由具備投票權的元老們參與投票。
坐館的候選人需在一年內通過拉票方式爭取支持,最終得到支持當選。
七叔能夠連任坐館多年,也完全取決于他的賺錢手段,幫內人跟著他有錢賺,才會推舉他。
而這次在南城遭受的打擊,對于七叔連任下一屆的坐館極其不利,可以說坐館這個位置已是岌岌可危。
但他畢竟早年就在南城經營,自然也有些人脈。
于是,他動用了所有能輾轉聯系上的關系,試圖化解來自官方層面的壓力。
電話打了一圈,得到的回應卻幾乎如出一轍——表面的客氣之下,是愛莫能助的推諉,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清晰地指向一點︰這次是太子輝動了真火,鐵了心要整你。只要他那邊不松口,我們這邊就很難辦。
踫了一鼻子灰的七叔,握著電話的手因為憤怒和一絲無力感而微微顫抖。
他縱橫江湖幾十年,沒想到這次在南城,被太子輝這個“後生仔”用這種組合拳逼到了牆角。
街頭火拼他不怕,但這種來自體制內的精準打擊,讓他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悶,更是直接動搖了他社團的根基。
無奈之下,他只好撥通了太子輝的電話。
電話接通,七叔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
“阿輝,這次的事,是下面的人做得過分了。那個叫小眼的死,我也很遺憾。你看,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再談談?條件可以商量。”
電話另一頭,太子輝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七叔,沒什麼好談的。小眼跟了我十幾年,就像我的親兄弟。他死了,我這個做大哥的,必須給他一個交代,給下面所有兄弟一個交代。”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森寒︰“我的條件很簡單︰第一,交出在茶樓動手的所有人;第二,勝和,從南城徹底消失,永遠不要再回來;第三,七叔你,最好一輩子安安生生待在香港養老。只要讓我在南城再看到你,我保證,你就不用再想著回去了。”
這已經不是談判,而是最後通牒。
太子輝的態度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他要的不僅是報復,更是要將勝和這股勢力連根拔起,徹底清除出南城。
以前礙于商會調停的面子,只要不觸動根本利益,太子輝還可以秉著在南城有錢大家賺。
但是現在,有了這個契機,他是無論如何不會罷手的。
七叔握著話筒,沉默了許久,最終什麼也沒說,重重地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太子輝這次這是要趕盡殺絕,雙方已是不死不休。
但眼下形勢比人強,官方和黑道的雙重絞殺,讓勝和在南城幾乎沒有了立足之地。
他也只能另想它法。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隨著勝和的勢力在太子輝的雷霆打擊下迅速萎縮,他們留下的地盤和場子瞬間變成了無主的肥肉。
南城本地的其他一些小幫派,以及一些在香港混得不甚得意、在南城有些零散生意的其他社團分支,就連和興盛的一些邊緣人物,此刻都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蠢蠢欲動,想要趁機分一杯羹,填補勝和離開後留下的權力真空。
一時間,南城的地下世界暗流更加洶涌,新的爭奪眼看就要爆發。
為了避免新一輪的無序混戰,也為了確立自己在此事後的絕對權威,太子輝發出了召集令。
地點,定在了位于南城遠郊、環境清幽私密的“听濤苑”私人會所。
他要在這里,與南城本土有頭有臉的勢力代表,以及那些對勝和地盤有想法的香港社團話事人,進行一次“劃分蛋糕”的談判。
這既是為了穩定局勢,也是要向所有人宣示︰從今往後,南城的地下秩序,由他太子輝來主導。
……
“听濤苑”最大的包間“山海廳”內,一張巨大的紅木圓桌旁,坐滿了南城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以及幾位香港社團在南城的代表。
煙霧繚繞,茶香與雪茄的氣味混合。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表面上客氣,實則暗藏機鋒,都在為勝和倒下後空出的地盤和利益分配爭得面紅耳赤。
“北街那三家酒吧,歷來就是我們和興盛在照看,現在自然該歸我們!”
“那以前是吹雞的場子,我們老東也出了力的!”
“大家還是都冷靜點,听听輝哥怎麼說……”
“听個屁啊,不是我們和興盛在九龍和新界牽制住了阿七的人馬,太子輝哪有這麼容易拿下勝和的地盤……”
就在爭論不休之際,包間的門被“ 當”一聲推開。
梁喜穿著一身亮色西裝,嘴里叼著牙簽,身後跟著幾個流里流氣的馬仔,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目光倨傲地掃了一圈在座的各位老大,嘴角撇了撇,用帶著濃濃的嘲諷︰“喲呵,聊得挺熱鬧啊?我老爸還沒到場,你們這些老家伙就在這里自作主張,聊個屁啊?懂不懂規矩?”
這話瞬間點燃現場。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有輩分的人,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如此當眾羞辱?
一個脾氣火爆的本土幫派老大猛地一拍桌子,抓起面前的紫砂茶杯就朝梁喜砸了過去,怒罵道︰“小兔崽子!這里輪得到你說話?”
梁喜側身靈活地躲開,輕蔑地一笑,茶杯砸在他身後的牆上,“啪嚓”一聲碎裂,茶葉和水漬濺了一地。
他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彈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朝著天花板吐出煙圈,才慢悠悠地說道︰“要不是看在我老爸的面子上,就你們這些老棺材瓤子,也配坐在這里分我們皇朝打下來的地盤?給你們幾分顏色,還真想開染坊了?”
包間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空氣中瞬間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