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我準時出現在了皇朝大酒店太子輝的辦公室外。
深吸一口氣,我敲響了門。
“進來。”太子輝的聲音傳來,听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隨意,多了些嚴肅。
我推門而入。
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望著窗外漸漸甦醒的城市。
“輝哥。”我恭敬地叫了一聲。
太子輝緩緩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
我依言坐下,腰板挺直。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問道。
“還好,輝哥,都是皮外傷,不礙事。”我回答道。
“嗯。”太子輝點點頭,沉默了片刻,隨後他抬起頭向我︰“昨晚的事,你怎麼看?”
我謹慎地回答︰“添哥……是在試我。”
“不錯。”太子輝嘴角扯出一絲看不出意味的弧度,“鬼添這個人,是號碼幫里負責對外聯絡的‘白紙扇’,心思縝密,手段也狠。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突然冒出來的新人。”
他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我今天叫你來,是要跟你交個底。我們幫里,有些生意是和香港那邊合作的,而號碼幫,就是我們在香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鬼添,就是主要負責和我們對接的人。”
我靜靜地听著,心里卻翻起了波瀾。
原來背後還有這層關系!難怪太子輝對鬼添如此客氣,這不僅僅是江湖地位,更是實實在在的生意伙伴。
“所以,他的面子,我必須給。”太子輝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他開口借人,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嚴肅,他盯著我的眼楮,“但是,劉剛,你給我听好了。我很看重你,不希望你出事。這次去,一切以自保為前提,機靈點,事情能辦就辦,不能辦,或者感覺苗頭不對,立刻撤!保住命回來最重要,明白嗎?”
這番話,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告誡,讓我心頭微微一暖。至少,太子輝此刻表現出的,是不希望我當炮灰。
“我明白,輝哥。我會小心的。”我重重點頭。
“嗯。”太子輝似乎稍微放心了些,靠回椅背,語氣緩和了一些,“另外,這也是個機會。你剛立了功,但根基還淺。這次如果能把鬼添的事辦漂亮了,就等于為幫里立了大功。到時候,我再提拔你,坐上更重要的位置,底下的人才不會說閑話,也沒人敢反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風險和機遇並存。我立刻領會了他的意圖。這是要借鬼添這件事,徹底把我扶上去。
“謝謝輝哥栽培!”我立刻站起身,誠懇地說道。
“去吧。”太子輝揮了揮手,“具體什麼事,鬼添會派人聯系你。記住我的話,安全第一。”
“是,輝哥!”
我退出辦公室,輕輕關上門。
什麼好處?自己人?這些空頭支票的前提,是我得從那個“丟了全尸”的清水渠活著回來。
中午,我接到了一個叫阿炳的人的電話,讓我到中心商貿去跟他接頭。
我如約而至,很快,一個穿著黑襯衫,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悄無聲息地走近,他是太子輝的貼身親信,他總是戴著一副黑墨鏡,而大家都叫他“阿炳”。
阿炳看著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在我身上量了一遍,才開口︰“剛哥,添哥那邊負責聯絡的人叫‘爛牙昌’,這是他的電話。具體時間、地點、接頭暗號,他會提前半天通知你。記住,只用一次的電話卡,說完就扔。交通工具會給你準備好,干淨的車。”
他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
我接過紙條,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粗糙的紋理。“明白,炳哥。”
“鬼添為人謹慎多疑,他說的‘臉生’,意思是連他手下大部分馬仔都不認識你。”阿炳補充道,語氣平淡卻帶著提醒,“所以,從現在起,到你任務完成回來之前,盡量別在熟悉的場子露面,減少接觸我們這邊的人。免得節外生枝。”
“我知道了。”我將紙條小心收好。
我遵照阿炳的指示,用他給的現金住進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的小旅館。
下午,阿炳就送來一個沉甸甸的帆布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家伙︰一把磨掉了序列號的仿五四手槍,兩個壓滿子彈的彈匣,還有一把軍刺,刃口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除了這些要命的,還有一部嶄新的廉價手機,里面只存了阿炳和爛牙昌的兩個號碼,以及一疊現金。
“車停在旅館後巷,一輛破面包,車牌是套的。”阿炳言簡意賅,“記住,除非萬不得已,別動響器。鬼添要的是貨平安,不是血流成河。”
我檢查著槍械,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的神經微微繃緊。“明白。爛牙昌那邊有消息嗎?”
“快了。耐心等著,他會找你。”阿炳說完,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等待是最煎熬的。我大部分時間待在房間里,反復拆卸組裝那把手槍,直到閉著眼楮都能完成每一個步驟。
軍刺在指尖翻轉,練習著突刺和格擋的角度。
剩下的時間,就是對著那張寫有爛牙昌號碼的紙條發呆,腦海里模擬著各種接頭時可能出現的狀況。
直到第二天下午,那部廉價手機終于尖銳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正是爛牙昌的號碼。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听鍵,但沒有立刻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的聲音,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有麻將踫撞的響聲︰“喂?是剛仔嗎?”
“是我。”我沉聲應道。
“听好了,我只說一遍。”爛牙昌語速很快,“今晚11點,清水渠三號碼頭,最右邊那個廢棄的吊機下面。你到了之後,用手電筒朝河面閃三下,兩長一短。會有一艘小舢板靠過來。船上的人會說‘今晚風浪大’,你回‘正好摸魚’。然後,他把東西給你,你拿回來。清楚沒有?”
“三號碼頭,吊機下,閃燈三下兩長一短。暗號‘風浪大’,回‘摸魚’。清楚了。”我復述了一遍。
“嗯。記住,準時。過時不候。”爛牙昌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