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這話一說出口,三驢子、二楞子和魏向前三個人臉上那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噗”的一下,又被澆滅了大半。
二哥還是要走!
這個念頭,像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了他們心口上。
不過,李山河後半句“我媳婦兒快生了”,也讓他們心里頭那點怨氣沒地方發作。
這可是天大的事兒。
當爹的要是不守在媳婦兒跟前,那還叫人嗎?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無奈,但也多了一份緊迫感。
既然二哥待不了幾天,那這有限的時間,就得抓緊利用!
必須把所有問題都掰扯清楚,讓二哥給拿出個章程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三個人之間的“兄弟情誼”,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我先說!我先說!”
三驢子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往前一步,張嘴就要匯報工作。
他管著錢袋子,他覺得自己的事兒最大,最要緊!
可他嘴剛張開,還沒發出聲呢,就感覺旁邊一股大力傳來。
二楞子那壯得跟牛犢子似的身體,直接一屁股就把他給拱到了一邊,差點沒把他拱個跟頭。
“你起開!我先說!”二楞子甕聲甕氣地搶佔了有利地形,正對著李山河,一臉的急切。
他管著人,手底下幾百號兄弟嗷嗷待哺,這事兒能不大嗎?
“我操!二楞子你他娘的想干仗是吧?操,來就來,今天咱倆得挺一個!”三驢子穩住身形,當場就急了,擼起袖子就要跟二楞子干仗。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破了音的吶喊,從旁邊響了起來。
“都別動!讓我先說!”
只見魏向前這小子,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個箭步就沖到了窗戶邊上,一只腳直接就踩在了窗台上。
他回過頭,一張臉因為激動和緊張漲得通紅,指著還在那兒推推搡搡的三驢子和二楞子,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你倆!今天要是不讓我先說!我就從這二樓跳下去!”
他這話一喊出來,整個辦公室瞬間就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彪子和範老五在門口看得目瞪口呆。
彪子撓了撓頭,滿臉都是困惑︰“老五,這小子咋回事兒啊?說個話還要跳樓?這樓也不高啊,跳下去頂多摔個瘸腿吧?”
範老五得意一笑,對著彪子說道︰“彪爺,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態度!這叫決心!你看看人家這為了工作的勁頭兒,要不人家能進步呢!”
範老五嘴上吹的天花亂墜,心里頭卻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操,這山河貿易公司里頭,真他娘的是臥虎藏龍啊!
一個比一個狠!連個文弱書生都敢玩跳樓這一套!
辦公室內,三驢子和二楞子也被魏向前這不要命的架勢給鎮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
眼神交流,快如閃電。
——這小子來真的?
——不像,演的吧?
——萬一呢?摔死了咋跟二哥交代?
——那也不能讓他先說啊!
——有道理!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達成了共識。
只見三驢子臉上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沖著魏向前招了招手︰“向前,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你先下來,下來咱哥倆讓你先說,行不?”
二楞子也跟著點頭,憨厚地笑著︰“對對對,向前你先下來,別傷著。你的事兒最大,你先說!”
魏向前一听這話,心里頭一喜,還以為自己這招“以死相逼”奏效了。
他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剛準備從窗台上下來。
可就在他一條腿剛邁下來的瞬間。
三驢子和二楞子動了。
兩個人臉上那和善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猙獰的表情。
“孫子,你還嫩了點!”
“小屁孩伢子,還想跟俺倆搶?”
兩人一左一右,一人一腳,動作整齊劃一,又快又狠,直接就踹在了魏向前那還沒站穩的屁股上。
“嗷——”
魏向前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像個沙包似的,直接就飛了出去,“咚”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對面的牆上,然後順著牆壁,軟綿綿地滑了下來。
他抱著屁股,蹲在牆角,眼淚汪汪,感覺自己的人生觀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這倆哥,是真下腳啊!
三驢子和二楞子踹完人,還得意洋洋地擊了個掌,然後轉過頭,繼續為了誰先發言的問題,開始新一輪的爭執。
“我先!”
“憑啥你先?我先!”
李山河坐在老板椅上,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感覺自己帶的不是一個公司,而是一個幼兒園大班。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
那厚實的實木桌面,被他拍得發出一聲巨響,連帶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
整個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三驢子和二楞子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僵在了原地。
蹲在牆角畫圈圈詛咒他倆的魏向前,也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哭了。
門口的彪子和範老五,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李山河的目光,冷冷地從他們每一個人臉上掃過。
那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骨子里的寒意。
他緩緩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三驢子。
“你,先說。”
那聲音,平淡,卻不容置疑。
三驢子瞬間感覺自己像是得到了皇帝的聖旨,腰桿子一下子就挺直了。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旁邊的二楞子一眼,鼻子里發出一聲小人得志的“哼”,那表情,要多䱇瑟有多䱇瑟。
二楞子氣得牙根癢癢,卻又不敢發作,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頭扭到了一邊。
三驢子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皺巴巴的西裝,清了清嗓子,換上了一副無比諂媚的笑容,湊到了李山河的辦公桌前。
“二哥,還是您英明!”
他先是拍了個馬屁,然後才壓低了聲音,臉上那䱇瑟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二哥,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