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二河,你這車可真是及時雨啊!”
“山河,讓你那車拉咱一段唄?這爬了一早上山,腿肚子都轉筋了。”
“就是啊,山河,不差我們幾個吧?”
一群老爺們呼啦一下就把拖拉機給圍住了,一個個臉上都堆著笑,七嘴八舌地說道。
李山河還能說啥?人都開口了,他總不能把人攆下去。
“行,都能坐下,都上來吧。”他笑著擺了擺手。
話音剛落,那幫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比如石頭、孫胖子他們,反應最快,嗷嗷叫著就想往車斗里爬,搶個好位置。
可他們快,有人比他們更快。
“咳咳!”
只听兩聲中氣十足的咳嗽,張二大爺和孫大爺,背著手,慢悠悠地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張二大爺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車斗最前頭,靠著駕駛室的那塊風水寶地,淡淡地說道︰“我跟老孫,累半天了,站不穩。那塊地方,我倆坐了。”
孫大爺也在旁邊幫腔︰“就是,你們這些小年輕,腿腳利索,站後頭點,給我們倆老家伙擋擋風。”
石頭和孫胖子剛爬上車斗一半,听到這話,動作頓時就僵住了。
他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憋屈。
可憋屈歸憋屈,他們敢說個“不”字嗎?
不敢。
這年頭,誰家還不沾點親戚了,頂嘴,抽你都輕的。
“嘿嘿,二大爺,孫大爺,您二老請,您二老請。”石頭訕笑著,灰溜溜地從車斗上滑了下來,還特殷勤地想伸手扶張二大爺一把。
“去去去,一邊去,我還沒老到要你扶。”張二大爺不耐煩地揮揮手,然後手腳麻利地爬上了車斗,穩穩當當地佔據了C位。
孫大爺也緊隨其後,倆人往那一站,跟兩尊門神似的,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石頭和孫胖子幾個年輕小子,只能苦著臉,往車斗後頭擠。
彪子在旁邊看得直樂,他湊到李山河跟前,小聲說︰“二叔,你看這張爺和孫爺,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你懂個屁。”李山河斜了他一眼,“這叫規矩。今天這事,他倆是抬棺的‘八大金剛’里的主心骨。讓他們坐前頭,那是應該的。你小子以後學著點,別沒大沒小的。”
彪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俺知道了,二叔。”
一場小小的搶座風波,就這麼在老一輩的絕對權威下,和平解決了。
其他老爺們也嘻嘻哈哈地往車上擠,不大的車斗,很快就塞得滿滿當登,跟沙丁魚罐頭似的。
沒擠上的,只能一臉羨慕地看著,捶胸頓足,後悔自己剛才動作慢了。
李山河看著這熱鬧的景象,咧嘴一笑。他跳上駕駛座,握住搖把,猛地一搖。
“突突突……突突突……”
拖拉機發出一陣富有節奏感的轟鳴,冒著一股黑煙,載著一車斗的老少爺們,浩浩蕩蕩地朝著村里開去。
回去的路,可比來的時候熱鬧多了。
一車的人,都在那兒扯著脖子聊天。
“哎,你們听說了沒?剛才在山上,黃大仙都給常老太太上供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
“咋不是真的!我親眼瞅見的!就山河兄弟,從兜里掏出一塊肉干,那黃皮子就出來了,拜了三拜,叼著肉干就給放到墳前了!”一個跟去送葬的漢子,說得是唾沫橫飛,跟說書似的。
這話一出,車斗里瞬間就炸了鍋。
“我操!這麼邪乎?”
“那可不!後來還挖出一條大長蟲,身上帶金星的!還有一只五彩的大野雞,掉了根毛在墳里!”
“我的老天爺啊!這常老太太,是真有福氣啊!”
一時間,車斗里全是驚嘆和議論。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今天早上在山上發生的那些奇事。
而作為這一切的親歷者和核心人物,李山河,則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二河,你小子,可以啊!連黃大仙都給你面子!”
“山河,你是不是有啥道道兒啊?跟叔說說唄?”
張二大爺更是直接,他拍了拍李山河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問道︰“二河,跟二大爺說句實話,你小子,是不是拜了什麼師傅了?”
李山河被他們問得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能說啥?說自己是重生回來的?說自己身體變異了?說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那不扯淡嗎?
他只能打著哈哈︰“哪有的事兒啊,大爺們。我就是個普通人。今天這事,純粹是常奶她老人家德高望重,感動了天地。我就是跟著沾了點光。”
他這話說得謙虛,但听在別人耳朵里,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越是謙虛,就越說明他深藏不露啊!
一時間,李山河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也神秘了幾分。
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回了村里,直接停在了老常家的大院門口。
李山河從車上跳下來,長出了一口氣。
跟這幫老爺們待在一塊,比在山上挖墳還累。
他扭頭一看,老常家院子里,已經是另一番景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