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春節。
    潛龍村依然很熱鬧,完全看不出是在鬼子的統治之下。
    鬼子那邊,三浦因為補給丟失事件受到影響被撤了職,接替他的是渡邊近衛門,大佐軍餃。
    渡邊今年五十多歲,到這里屬于臨危受命,老鬼子慫的很,把兵力全都收縮回縣城,下面的鄉縣全都不管了。
    反正他的任務就是保證前線的物資補給不出問題,至于山里的抗聯,就隨他們去吧。
    鬼子不進村了∼
    抗聯的同志們開心極了∼
    至少不用在山里忍饑挨餓……
    這段時間里,抗聯的同志們扮成貨郎,拿著大洋到村子里收糧食和山貨。
    村子里的人心知肚明,大家都自覺跟他們保持距離,誰都不想被黑了心的漢奸舉報。
    不過私下里,村民們還是賣了不少糧食和山貨給抗聯的同志。
    顧三河悄悄跟蹤貨郎找到抗聯的老巢,在抗聯存糧的地方放了不少之前繳獲的糧食,算是為抗日做點貢獻。
    過完年,縣城的鬼子依然龜縮在縣城里,直到春種的時候才進村。
    潛龍村又出了兩位漢奸,舉報同村的兩戶農家為抗聯提供物資。
    村民們背地里破口大罵,什麼時候都少不了這些惡心人的玩意!
    兩戶農家的男人被帶走,剩下一大家子孤兒寡母。
    過了幾天,‘黃袍加身’的那位土匪回來了,獎勵了舉報有功的兩頭漢奸。
    顧三河又開始蠢蠢欲動,村里這兩頭不用管,已經混不下去了。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往上數三代都是親戚,你一個舉報留下一大家子孤兒寡母,誰能給你好臉。
    倒是這位‘黃袍加身’的漢奸,顧三河準備找個時間做了他。
    回家後,他一直在思考行動計劃。
    顧老蔫發現他有心事,便主動到東廂房和他聊天。
    “大孫子,想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覺得那兩家可憐∼”
    “放心吧,村長已經安排好了,都是一個村的,大家會互相照應的。”顧老蔫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互相照應?”顧三河不相信,村子里如果真的能互相照應,那原身也不會在二叔家活活餓死。
    “怎麼,你不相信?”顧老蔫反問。
    看到爺爺的表情奇怪,顧三河稍加思考,終于反應過來。
    敢情顧老蔫說的互相照顧,和他理解的壓根不是一回事。
    “難道他們是……”
    “噓!”
    顧老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顧三河的猜測。
    “可您是咋知道的 ?”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那兩家人就要搬走了,你不去看看?”
    “漢奸有什麼好看的?沒弄死他們就不錯了!”顧三河小聲嘀咕。
    “嗯,漢奸確實該死!”顧老蔫表示贊同,緊接著卻話鋒一轉,“但是顧庭恩你不能動!”
    “顧庭恩是誰?”顧三河反問。
    “咱們村最大的漢奸,保安團的團長顧庭恩啊!”顧老蔫用煙袋鍋子敲了敲他的頭。
    “啊?就是黃袍加身那位?”顧三河揉著腦袋問。
    顧老蔫嘬了一口煙袋,微微頷首。
    “他為啥不能死?”顧三河不理解。
    “因為有他在,村子就太平,他雖然是漢奸,但是對村子卻很好,這麼多年潛龍村從來沒被鬼子禍害過,難道你以為是鬼子好說話?”
    “那他也是漢奸……”顧三河不認同爺爺的說法。
    顧老蔫哈哈大笑,“臭小子,我也沒說他不是漢奸吶,但是顧庭恩經常回村里住,可就是沒有鋤奸隊殺他,倒是挺奇怪的!”
    說到這里,顧三河已經明白爺爺的意思了,顧庭恩不能殺,至少抗聯沒有動他,這就說明顧庭恩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他能想到兩種可能,第一種,顧庭恩是漢奸,但是並不魚肉鄉里,做事也規規矩矩,抗聯覺得留著他挺好,換個人來可能更糟糕。
    第二種,顧庭恩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自己人,那就更不能殺了,仇者快親者痛的事情可不能做。
    不管事實是哪一種,顧庭恩都不能動,哪怕是他能護住潛龍村這一點,顧三河就沒理由殺他。
    想明白這一點,顧三河再次檢討起自己的不足,他作為一個有外掛的重生者,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千人千面,尤其是在龍國當前這種時局下,許多革命先烈都是潛伏在敵人內部的釘子。
    他一個不知情的獨狼,沒有組織也沒有紀律,但凡殺錯一個人,都足以讓他懊悔終身。
    “唉!還是老實待著吧,大不了繼續殺鬼子大頭兵。”
    打那之後,顧三河低調不少,除了殺幾頭進山的鬼子,絕不主動搞事。
    春種過後,縣城里的鬼子又當起了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直到秋收的時候才出來蹦噠。
    不過由于這一年鬼子采取的收縮政策,地里的糧食被抗聯搶收了不少,連種地老百姓都跟著一起轉移。
    渡邊老鬼子氣的直跳腳,卻連泄憤的目標都找不到,總不能去屠了人家交了糧的村子吧?
    最後只能不了了之,經此一事,顧三河大受震撼。
    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和鬼子做斗爭,不僅需要力量,更要講究戰術和策略。
    不能像他之前一樣瞎搞,否則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
    想通之後,顧三河整個人都老實多了,偶爾進山打打獵,其余的時間就在家讀書,豐富自己的內心世界。
    山洞里的1892個箱子,開出來上萬冊書籍,內容包羅萬象,每天看一本的話十幾年都看不完。
    在這個沒有手機和網絡的年代,看書成了顧三河消磨時間的唯一方式。
    時間飛逝,白駒過隙。
    1943年,盤踞在東北的關東軍緊急調到太平洋戰場,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戰斗力驟降。
    鬼子對東北的掌控力大不如前,抗聯的同志們活動頻繁,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感覺鬼子沒有以前那麼囂張了。
    這一年,爺爺的身體大不如前,哪怕喝了顧三河泡的虎骨酒,效果也並不明顯。
    每天早上,爺爺都會怔怔地看向南方,臉上有擔憂也有期待,仿佛是在等待什麼人回來。
    顧三河猜測,爺爺可能是在想自己那個便宜老爹。
    離家快十年了,還能不能回來誰都說不準。
    1944年初冬,爺爺在和顧三河聊天的過程中笑著離世。
    村長和師父幫著顧三河操辦了爺爺的後事。
    爺爺去世後,老宅里就只剩下顧三河一個人。
    他今年的個子長到了1.5米,雖然年齡只有10歲,但也勉強能自立門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