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太子了

4 在意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雲川雪青 本章︰4 在意

    “持盈,”門外傳來一聲熟悉且矜貴的聲音,“不可無禮。”

    兩人朝門外望去,一雙皂靴跨過門檻,群青色衣片翻飛,玉帶勾勒出其勁瘦腰身,身形修長,面色微慍。

    沈宓忙從座上起身,低眉︰“妾見過殿下。”

    柔福公主顧持盈卻不行禮,反倒朝前去抱著顧湛的胳膊,仰頭看他︰“大哥,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凶我!”

    “沒有凶你,”顧湛的眉心松開,“她,畢竟嫁入了東宮,說話間還是要注意分寸。”

    顧持盈卻不滿地撇撇嘴,“你倒是護著她,你娶了她,難道不要甦姐姐了麼?”

    “休要胡言,閨閣女子的婚嫁之事豈能兒戲?”

    “是是是,知道大哥素來愛重甦姐姐的名聲,我不提了還不行麼?”顧持盈這方松開他。

    僅僅幾句,沈宓听得眼眶一紅。

    即使她如今是顧湛的良娣,在他們兄妹二人面前,也始終不過是個外人。那位甦姑娘的名聲是名聲,她的臉面便不是臉面了麼?

    曾幾何時,她的哥哥也說過,日後要讓她嫁給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他可以不出身顯貴,也不必腰纏萬貫,反正這兩樣他們沈家都有,只需要全心全意對她好,待她如絕世珍寶。

    哥哥說,若是那個男人敢讓她受半分委屈,也要先問過他的劍。

    可如今,方才對她咄咄相逼的顧持盈有哥哥,她的兄長卻永遠地葬身那場戰爭中。

    他戰死時,還那樣年輕,也不過弱冠之年,都未曾娶妻。

    思及此,她沒忍住滑下兩行清淚。

    如一捧沾上晨露的荷花,楚楚可憐。

    見著她哭,顧持盈當即皺眉指著她,“我又沒說你什麼,你卻先哭上了?”

    沈宓這才意識到自己觸景傷情,匆匆拭淚,“妾失禮,望殿下降罪。”

    “罷了,今日時辰不早了,回東宮。”顧湛淡淡道。

    臨走時,顧持盈還拉著顧湛問︰“甦使相到底何時能回京?甦姐姐要一直和甦使相待在平江路麼?我好想和甦姐姐一起玩。”

    “問這麼多作甚?該回來時總會回來的。”

    顧持盈有意看一眼沈宓,“也是,那你有甦姐姐消息記得和我說啊。”

    顧湛沒應這聲,只是朝外走去,沈宓依禮朝顧持盈欠身後才跟上。

    回去的路上,顧湛難得同她主動搭話,“除了孤听到的那句,她還說什麼了?”

    沈宓一愣,她忖著顧湛對那位甦姑娘話里話外有意無意的袒護,以及對顧持盈的偏愛,想來顧湛也不太想讓她知曉太多關于甦姑娘的事情。

    于是隱下事實,“沒有,只是妾和公主間有些誤會。”

    顧湛似是不信,“那你哭什麼?”

    沈宓想了個話頭,搪塞過去,“許是昨夜沒睡好。”

    顧湛掃她一眼,看見她眼底刻意用脂粉遮住的烏青,沒再多問。

    上轎輦前,顧湛又說︰“東宮也沒多少需要你打理的事情,內務上自有六局操持,你若有心,看看每月的賬本便是,以及人情來往間的收禮賜物。”

    顧湛說得輕松,人情往來,哪里有那麼簡單?

    誰的禮能收;誰的禮不能收;哪些禮物能收;哪些不能收,賜物的輕重意義更是耐人尋味,里頭的學問門道多了去。

    只是這話是命令,她豈能拒絕?

    回到東宮後,顧湛果然差孫澄將賬冊給她送過來。與賬本一同送過來的,還有無數金銀玉器、綾羅綢緞,沈宓只掃一眼,便知那些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翠微從孫澄領來的宮人手中接過禮單,又朝放在殿中桌案上的匣子掃一眼,喜笑顏開,“姑娘,這玉鐲瞧著像羊脂白玉,听聞這羊脂白玉最是養人呢!”

    孫澄跟著笑起來,“翠微姑娘好眼力,確實是羊脂白玉,這對玉鐲當是三年前殿下冠禮時皇後娘娘所賞,是為稀世珍寶。”

    翠微是個沉不住氣的,“姑娘不是有塊羊脂玉的玉墜麼,還是因當年體弱,少將軍去寺廟中開光求來的。”

    沈宓下意識地去撫自己的領口。在延州為父兄守孝,為母親侍疾的那三年,家中昔日的珍貴之物抵當無數,唯有兄長當年冒著大雪為她求來的這塊玉墜,她沒舍得。

    翠微方說完這句,便留意到沈宓情緒不對,眼眶也跟著濕潤起來,當即改口,“是奴婢多話了,奴婢不該提此事的。”

    沈宓斂目,她並不想在孫澄面前顯露出半分脆弱來,“無妨,”她看見禮單,想起顧湛那會兒吩咐過自己關于人情往來的事情,故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孫澄,“殿下送這些東西來,可是有依照拜帖之類的名冊進行賞賜?”

    孫澄一愣,他沒想到沈宓會這麼問,很快笑著同沈宓解釋,“良娣多慮,這些都是殿下吩咐送到良娣的青鸞殿的,”他看向翠微所說的那對玉鐲,“就比方說那對羊脂白玉的玉鐲,御賜之物,除了給良娣,殿下哪里能隨意賞給旁人呢?”

    沈宓著實沒想到顧湛會主動送她東西,而且所贈之物並不敷衍。

    孫澄在宮禁中行走多年,一眼猜透沈宓的心思,“良娣一進來,這東宮上下也算有人打理,這些也都是您當受的,並無不妥。”

    “殿下公務繁忙,我不便前去打攪,煩請孫公公替我拜謝殿下。”沈宓這才暫且安心,吩咐翠微收下。

    正說著,有個小內監在門口通報︰“孫公公,宮中的程太醫到了。”

    孫澄踅身,“快請進來。”

    沈宓一時錯愕,“太醫?是殿下身體抱恙麼?”

    “良娣大事小情都想著殿下,是東宮之福,”孫澄應承一句,“不過良娣放心,殿下身體無恙,程太醫是殿下特意從宮中傳來為良娣診治風寒的,”他同進來的程太醫拱手打過招呼,又朝沈宓道︰“殿下向來有體恤之懷,昨日繁文縟節諸多,殿下也是不忍良娣再遭罪。”

    沈宓心中忽地化開一片柔軟。

    所以顧湛昨日並非嫌棄她感染了風寒?反倒是顧念她的身子,不然也不會今日特意從宮中傳太醫來為她診治小小風寒?顧湛還是有幾分在意她的吧?

    直待程太醫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一塊絲絹,朝她躬身,要為她切脈,她才回過神來。

    程太醫在她面前跪下,隔著薄薄的絲絹為她斷脈,眉心卻蹙得越來越緊,“良娣這風寒有些時日了吧?之前竟也沒用過藥麼?”

    沈宓至今沒摸清那位吳教習的來歷,是以此時也不敢妄言,只說︰“有勞程太醫費心。”

    程太醫示意她換個手腕,再次診脈後收起絲絹,“分內之事,談不上費心。只是娘子這風寒之癥拖得有些久,調養起來需要些時日。”

    沈宓點點頭,“我明白。”而後又看向翠微。

    在汴京的這段日子,翠微早已明白與宮中人打交道,上下打點的必要性,熟練地從沈宓的妝奩中取出幾顆金瓜子,用手帕裹好遞到程太醫手邊。

    程太醫看一眼一旁的孫澄,沒接,“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良娣不必多禮。”

    翠微拿不定主意,請示沈宓的意思。

    孫澄親手將翠微的手推回去,“殿下此前若抱恙,皆是程太醫前來,良娣日後若有需要,也可宣程太醫,並不用金銀之物。”

    沈宓听明白了孫澄的意思——這程太醫是顧湛的心腹,顧湛許他的想必更多,是以金銀之物反倒是微末,于是示意翠微將金瓜子收回妝奩。

    又客套幾句,她才送走程太醫和孫澄。

    沈宓看著琳瑯滿目陳滿青鸞殿的貴重之物,小廚房中傳來縷縷藥味,一時也覺得安心不少,即使接下來兩日顧湛仍未踏足青鸞殿半步。

    往後還有幾十年,與太子殿下,也不急于這一時,不是麼?

    第三日的早膳,宮人端上來一份餃子。

    見她錯愕,另一個侍奉她的宮婢丹橘道︰“良娣忘了?今日是冬至。”

    不說還好,一提此事,沈宓的動作倏然一頓。

    今日是應當是她的回門之日,可如今她無門可回,卻又偏偏撞上冬至這樣祭拜親人的日子。

    她味同嚼蠟地用過這頓早膳,丹橘只以為她是尚在病中,未曾多言,翠微卻知曉,自家姑娘是因何事傷心。

    是以宮人才將剩余飯菜撤下去,她便匆匆關上門,為沈宓留出一片安靜之地。

    沈宓也不說話,將脖頸上掛著的那塊羊脂玉墜輕攥在手中,坐在窗邊,望著西北方向,父兄葬身的方向默默垂淚。

    父兄的墳墓在延州,往年每逢清明、冬至、以及他們的忌日,她總是會攜帶紙錢去他們墳前祭拜,如今一入宮門深似海,卻是再也沒機會了,也不知,他們在九泉之下,今年有沒有想她?阿娘,或許,也已經同他們團聚了,她想告訴他們,自己如今過得甚好,太子殿下對自己還不錯,讓他們不必擔心,卻連個衣冠冢也沒有。

    想到此處,她便愈發難過,伏案哭了許久,才讓翠微替她更衣補妝。

    “翠微,你一會兒悄悄出宮去買點紙錢回來吧。”方哭過,沈宓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翠微略有躊躇,“姑娘,宮中燒紙錢,是大忌,而且今日冬至,按照慣例,您要同太子殿下一同進宮赴宴的。”

    沈宓蜷起手指,“我知道,我們在偏院里悄悄燒,殿下去宮中赴宴,我提前屏退宮人,不會被發現的,至于宮宴,你之後去找孫公公,說我忽然發熱,不能伴殿下左右,殿下應當會體諒的。”

    畢竟她只是良娣,即使不去,也無傷大雅。

    翠微幼時便被賣入沈家,沈家對她極好,她也想為老將軍、少將軍、夫人盡一份心,並未再勸沈宓。

    午膳後,她去找孫澄,說沈良娣身體不適,怕是無法赴宴,孫澄還問可否要請程太醫過來,翠微道謝後婉拒,好在孫澄並未深究,只說會同太子殿下說。

    用過晚膳,已過酉時,夕日欲頹,倦鳥歸巢。

    翠微看著顧湛帶人離開東宮,才放下心來,又尋了個由頭遣散了青鸞殿上下侍奉的內監宮女,將炭盆並白日買回來的紙錢、黃紙都帶到院子里。

    民間有傳聞,若無法親自去墳前祭拜親人,可尋一阡陌交錯之大道,焚燒紙錢,風會托哀思至奈何橋畔。

    深夜不能出宮,東宮也沒有這樣的地方,沈宓只好挑了青鸞殿後的一處寬闊之地,希望可以奏效。

    她跪在炭盆前,顫抖著手,將紙錢往炭盆里填。

    但顧湛在這種宴飲場合向來只是象征性露個臉便離場的。

    顧湛走到勤政殿門口時,忽然問孫澄︰“沈良娣不是病重麼,你叫程霖來過沒?”

    “程太醫前日來診過後說是積病許久,要慢慢調養。奴才瞧著沈良娣有好轉,沈良娣那邊也說不必傳太醫,”孫澄斟酌著措辭,還是想為那位可憐的沈良娣爭取半分見到太子殿下的機會,“今日不赴宴,許是擔心未完全病愈,殿前失儀。”

    顧湛步子轉向後院,穿過垂花門,“走,去青鸞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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