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念的縴縴手指捏著吸管,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杯子里的果汁。
“暖暖,我打算離婚了。”
听到這話,姜暖沒有驚訝,再次輕哼了一聲,“早猜到了,你們走不長遠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姜暖還記得陸銘安跟崔念求婚的場景。
安排得又浪漫又有排場。
那枚閃瞎人眼的大鑽戒,簡直羨慕死人。
但崔念所表現出來的神情,更像是視死如歸。
盡管她極力的掩蓋真實的內心。
但作為知根知底的好姐妹,姜暖怎麼可能看不透。
“念念。”姜暖嘆道,“你離婚,我肯定是百分百贊同的,但你要做好心里準備,一旦離婚這個事被你媽知道,被蕭家知道,你要面臨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蕭家那邊,是不可能會同意崔念離婚的。
因為崔念的這場婚姻,除了有她的沖動,更大的原因,是蕭老太太的推波助瀾。
以及崔念母親的威逼。
“還有,離婚後,你打算做什麼?畢竟你這三年來只顧著當陸夫人了,跟外界聯系得太少了。”
崔念的眉心微凝。
“我想回梅月塢。”
姜暖有些說不出口,“師父她......”
“我知道......”崔念心里有些不好受,“師父到現在都還沒原諒我,她還在生我的氣。”
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都是她發給師父沈伶月的。
梅月塢是一家國家非遺蜀繡繡閣。
正是沈伶月一手創辦的。
沈伶月是殿堂級蜀繡大師,非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
出自于她手的好幾幅蜀繡作品,都被選為了國禮,贈送給了各國的總統。
想拜在沈伶月門下的人不計其數。
但能夠被她看中的,寥寥無幾。
崔念剛開始的拜師,也頗有曲折。
但很快,成了沈伶月最為器重的一個徒弟。
崔念沒有把拜入沈伶月門下這件事告訴給任何人,平日里也是偷摸著有時間才去。
不過她天賦極高,很快在沈伶月的徒弟中脫穎而出。
期間有兩幅作品,還被收入了錦城的蜀繡博物館。
沈伶月自然以這個徒弟為榮,大有將來要委以重任的趨勢。
奈何崔念卻早早地把自己嫁了。
也停止了對蜀繡的鑽研。
那年,她不過才22歲。
沈伶月失望至極。
從那以後,不管崔念如何找她,她都是置之不理。
崔念吃了太多次閉門羹了。
現在再也沒有勇氣踏入梅月塢的大門了。
“師父她老人家不是心狠,而是對你太失望了,她對你寄予了厚望,誰知道你......”
姜暖見崔念的神色哀傷,收住了話安慰,“不過我會幫你盡力說情的,師父那麼疼你,早晚會原諒你的。”
崔念越想越難過。
都三年了......
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嗎?
屏風的隔壁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然後是服務員道歉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會兒您把衣服給我,我一定幫您洗干淨。”
應該是服務員不小心把湯汁撒到客人的身上了。
客人的回答倒是十分的大度有禮。
聲音又溫柔又動听。
“沒事,我自己回去洗一洗就好,你別擔心,我不會投訴你的。”
崔念這邊還在想象著,這麼大度的女孩子是個什麼模樣,就听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還好嗎?有沒有被燙到?”
這聲音......
姜暖沖著崔念挑了挑眉,勾著的唇,充滿嘲諷。
陸銘安。
這世界,還真是小呢。
那這個女人,是方染?
為了有一個良好的收听效果,姜暖飯也不吃了,直接坐到了崔念的身邊。
隔著一道木質雕花隔斷,恨不得將耳朵貼上去才好。
女人︰“銘安哥,我沒事的。”
陸銘安︰“我看看。”
十幾秒鐘後。
陸銘安︰“都紅了還說沒事,我送你去醫院吧,一會兒我找一下他們經理,讓他來給你賠禮道歉。”
女人開始撒嬌︰“哎呀,這點事哪里需要去醫院啊,看把你緊張得,放心啦,真的沒事,再說他們都不容易,就別為難人家了。”
姜暖咂了咂嘴,在崔念耳邊輕聲道,“這茶味兒,夠重的。”
崔念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心里多少是有些難受的。
最清楚的記憶就在上個月。
她來了大姨媽,肚子疼得死去活來。
陸銘安親眼看到她疼的遭罪樣,沒有想著帶她去醫院,卻只輕飄飄一句,“你們女人來這個肚子疼很正常,多喝熱水就好了。”
嗯。
陸銘安家的熱水,是從王母娘娘的瑤池里運來的。
能治百病。
陸銘安突然就嘆起了氣。
女人︰“銘安哥,你怎麼了?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啊?”
陸銘安︰“要是家里那位,有你這樣懂事就好了。”
女人︰“是不是又跟嫂子吵架了?”
陸銘安︰“還是老一套,沒事找點事,然後說要離婚,無非就是等著我去哄她,再給她買點這樣那樣的貴重東西。”
女人︰“哎呀,女人嘛,都是有虛榮心的,你哄哄就是啦。”
陸銘安︰“誰說女人都有虛榮心,我們家寶貝兒就沒有。”
崔念被這聲寶貝兒惡心到了,吃進去的東西差點吐出來。
敢情陸總裁是做古玩生意的。
見誰都喊寶貝。
姜暖也覺得惡心,假裝嘔吐了一下。
大概是小動作溫存了一陣子,隔壁的聲音再次傳來。
女人︰“銘安哥,我知道你還是很愛嫂子的。”
陸銘安一聲哼笑,“有什麼愛不愛的,她要是听話,識大體一點,就能繼續做陸家的少奶奶,我也不指望她能為我做什麼,就好好的當個花瓶就行。”
女人︰“我真羨慕嫂子,有你這樣的好老公。”
陸銘安︰“傻瓜,我對你不好嗎?”
女人︰“當然好啊,可我還是羨慕嘛。”
陸銘安︰“乖,等吃完飯,自己去好好逛個街,想買什麼買什麼,我全部報銷。”
女人︰“銘安哥,真的不要了,我什麼都不缺的,就別浪費那些錢了。”
陸銘安又是一聲要死不活地嘆。
“家里那位,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可偏偏還是經常無理取鬧,不知道關心我,我真有點後悔娶她進門了。”
女人︰“那你當初為什麼娶嫂子呢?就因為她漂亮嗎?還是因為她是蕭家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陸銘安的哼笑聲充滿了諷刺,“她算哪門子的千金小姐,不過是蕭老太太的兒媳婦命淺,死得早,她媽媽又有本事勾搭了蕭老太太的兒子,才硬是擠進了蕭家門,成了什麼豪門貴婦。”
“其實蕭家人,沒一個待見她們的。”
陸銘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包括那位叱 風雲的金融巨鱷,一直入不了內地蕭家族譜的嫡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