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會議早已結束,所有人都已經離開會議室,但沈宴舟卻一直未動。
沈宴舟盯著早已熄屏的手機,神色晦暗。屏幕漆黑,倒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總裁?”何秘書抱著文件,又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聲音比剛才更輕,生怕驚擾了什麼。
沈宴舟猛地回神,將手機隨手扔在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何秘書默不作聲地後退一步。
他聲音冷冽,听不出絲毫情緒,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通知下去,今晚和明達集團的飯局,讓林蔓凝小姐陪我出席。”
“是,我立刻安排。”何秘書暗暗松了口氣,連忙應下,快步退出去安排。
辦公室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間的所有聲音。
沈宴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原地,目光掃過寬敞的辦公室,視線最終落在那部安靜躺著的手機上。
離婚?
她居然還敢提離婚?
真是越來越會耍手段了。
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玩得倒是比從前高明了些。
知道哭鬧和哀求對他沒用,所以換了種方式?
他幾乎能想象出阮知微提出離婚時那副故作鎮定的樣子,蒼白的臉,緊抿的唇,還有那雙總是盛著水光、欲說還休的眼楮。
他厭惡極了那雙眼楮,總是無聲地控訴著他,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這場婚姻難道不是她想得到的嗎?為什麼現在又想放棄?
現在,是覺得沈太太的名頭坐穩了,還是嫌得到的不夠多?竟然敢跟他提離婚?
沈宴舟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他倒要看看,離開了沈家,她能硬氣到幾時。恐怕不出三天,就會自己回來了。
他整理了一下領帶,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煩躁,恢復了慣常的冷漠倨傲,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
*
何秘書回到自己的工位後,立刻要求加大尋找阮知微的力度。
跟了沈宴舟這麼多年,他早已知道沈宴舟的脾氣,沒人比他更在乎夫人了,可兩人都不善于表達感情。
他放下電話不久,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林蔓凝的短信︰【何秘書,宴舟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公司有什麼事嗎?微微妹妹也沒消息,我真擔心她。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告訴我。】
何秘書看著短信,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林蔓凝是沈總看重的人,他不敢得罪,但夫人這邊……
他斟酌了一下,回復了一條模糊的信息︰【林小姐放心,沈總只是有些疲憊。夫人的事,沈總已有安排。】
短信那頭,躺在豪華公寓沙發上的林蔓凝看著回復,若有所思。
*
晚上的飯局設在本市最頂級的私人會所。
沈宴舟到的時候,林蔓凝已經等在包廂里了。她穿著一身香檳色的吊帶長裙,妝容精致,笑容得體,見到他進來,立刻起身迎上,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宴舟,你來了。”她的聲音溫柔似水,“剛才明達的翟總還問起你呢。”
沈宴舟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回應,隨後借著與明達集團的郭總握手的空隙,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神色自然地寒暄起來。
“沈總和林小姐真是郎才女貌,感情又這麼好,真是羨煞旁人啊。”郭總笑著奉承。
林蔓凝臉上飛起紅暈,含情脈脈地看向沈宴舟。
沈宴舟端起酒杯,淡淡一笑︰“郭總過獎了。”
他抿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
燈光下,他的側臉堪稱完美,只是那笑意卻未真正抵達眼底。
酒過三巡,氣氛越發融洽。
沈宴舟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包廂里香水的味道、雪茄的味道、酒精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膩得讓人發悶。
他下意識地松了松領帶。
以前這種場合,阮知微也出席過。
她總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並不會過多地插手生意場上的事。
她酒量不算太好,喝一點就會上臉,眼神變得朦朦朧朧,卻還要強撐著保持清醒,所以後來他就不讓她跟過來了。
“宴舟?”林蔓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郭總問你話呢。”
沈宴舟驟然回神,發現自己竟然在應酬時走了神。
他壓下心頭驀然升起的不悅,轉向郭總︰“抱歉,剛才想到一個項目細節,郭總請說。”
他重新投入到應酬中,言行舉止依舊無可挑剔,只是那份莫名的煩躁感,卻如同附骨之疽,纏繞不去。
飯局結束,已是深夜。
沈宴舟讓司機先送林蔓凝回家。
車停在林蔓凝公寓樓下,她下車後,卻扶著車門沒有立刻離開。
“宴舟,今晚我很開心。”
她微微彎腰,看著車內的他,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謝謝你送我回來。要不……上去坐坐?我前不久剛得了一瓶不錯的紅酒。”
她的邀請暗示意味十足。
沈宴舟看著她精心描畫的臉,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了,”他開口,聲音里夾雜著一絲的疲憊,“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個早會。”
林蔓凝的笑容不可抑制地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復自然,體貼道︰“也是,你最近太辛苦了。那好吧,你回去也早點休息,別熬太晚。”
她乖巧地關上車門,站在路邊,一直等到黑色的轎車駛離視線,才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
車內,沈宴舟靠在後座,閉上眼,揉了揉眉心。酒精的後勁涌上來,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習慣性地開口,聲音帶著酒後特有的沙啞︰“煮碗醒酒湯,不要太濃……”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車內一片死寂。
只有引擎平穩的嗡鳴。
前排的司機透過車內後視鏡,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沒敢接話。
沈宴舟猛地睜開眼,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燈光在他深沉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一股說不清是惱怒還是別的什麼情緒猛地鉗制住了他。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拿出手機,幾乎有些粗暴地劃開屏幕,直接撥給了何秘書。
電話幾乎是秒接。
“總裁?”
“人找到沒有?”
電話那頭的何秘書顯然頓了一下,聲音更加謹慎︰“抱歉總裁,我們正在查。阮小姐似乎有意避開了常用的交通方式和酒店登記系統,暫時還沒有確切消息。不過請您放心,一有消息我會立刻……”
“繼續找。”沈宴舟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幾時。”
說完,他不等對方回應,直接掐斷了電話。
手機被他緊緊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
阮知微。
你最好真有骨氣永遠別回來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