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守衛的吃飯時間,李慕狸還得知瓷窯在後山坳里,有片矮牆後面有個破洞,以前常常有孩子們去那玩。
這些信息,都為他們潛入瓷窯提供了便利。
臨近午時,兩人一齊走到鎮西的後山腳下。
瓷窯建在山坳里,地方不大,他們可以清晰的看見黑 的窯身。
那瓷窯的主體透著股壓抑,窯頂飄著淡淡的青煙,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燒瓷的焦糊味。
焦糊味混著泥土的腥氣,聞著很刺鼻。
瓷窯周圍的矮牆上爬滿了雜草,入口處站著兩個守衛,此刻他們正靠在牆上閑聊。
“再等一會兒,換班的人來了我們就走,今天得多吃兩塊燒雞,昨天的沒夠吃。”
一個守衛搓著手,眼神里滿是期待。
另一個守衛笑著罵他︰“你就這點出息,小心吃成胖子,連刀都拿不動。”
李慕狸和顧硯辭躲在不遠處的大樹後,他們兩個很耐心的等待。
午時一到,接班的守衛準時趕來,交班的兩人立刻拔腿就往鎮子里跑,生怕去晚了燒雞就賣完了。
“走。”
換班的間隙,李慕狸低聲說完後就拉著顧硯辭繞到瓷窯後側。
這里的矮牆果然有個破洞,被雜草遮得嚴嚴實實,洞口剛好能容一人通過。
顧硯辭先鑽進去,確認安全後,伸手把李慕狸拉了進去。
窯內的焦糊味比外面更濃,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腥味,和寶瓷齋里的氣味如出一轍。
顧硯辭掏出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滿地的碎瓷。
有胳膊、有腿、有殘缺的頭顱。
這些瓷片上都沾著黑色的污漬,像是干涸的血跡,看得人頭皮發麻。
李慕狸下意識地抓緊了顧硯辭的胳膊,她其實沒有多恐懼,就是覺得這樣的氛圍有些讓她發怵,比夢里的更真實。
李慕狸指尖冰涼。
顧硯辭察覺到她的不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怕。
然後他舉著火折子,慢慢往窯內走。
窯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窯爐,爐口黑漆漆的,爐壁上殘留著燒紅的痕跡,摸上去依舊發燙。
爐口旁的廢料堆里,埋著一尊半人高的少年瓷俑,左臂和右腿已經斷裂,俑身滲著淡淡的黑氣,在火光下緩緩流動,透著詭異。
“這就是他們煉的瓷俑。”
顧硯辭壓低聲音,他從懷里掏出引魂香,剛準備點燃,就听見窯外傳來“ ”的聲響。
“有人!”
李慕狸趕緊拉著顧硯辭躲到窯爐後的柴堆旁,她吹滅火折子。
窯內瞬間陷入黑暗,只有頂部的小窗透進零星微光。
柴堆後,李慕狸指尖悄悄攥緊了桃木片,顧硯辭則將她往身後護了護。
而憑借著點點微光,他們兩個勉強能看清來人的輪廓。
三個青布長衫的身影逆著微光,他們手里或握草圖、或攥短刀,周身都透著股讀書人特有的清瘦,卻又帶著不似文弱的警惕。
這個時候來這里,要不和他們是一樣的目的,要不就是鎮長怕出錯,特意派了人來查看。
但李慕狸還沒完全猜出他們的身份,就听見男人開口的聲音。
“出來!”
為首的胡文星聲音沉穩,他手里的草圖被他捏得發皺。
“別躲了,這里就這麼大地方,藏不住人。”
他身後的吳衛和甦衛山也往前挪了兩步,吳衛手里短刀的寒光在微光下閃了閃,指向柴堆。
顧硯辭知道他們已經被發現了,于是他和李慕狸四目相對,確定彼此的想法以後,顧硯辭扶著李慕狸的胳膊,從柴堆後慢慢走出來。
“我們沒有惡意。”
顧硯辭的聲音平緩,他刻意放輕了語氣。
“只是采藥的人不小心誤入這里,沒有別的目的。”
“采藥的人?”
甦衛山皺著眉,他的眼神在兩人粗布衣裳上掃來掃去︰“說給誰信?我從來沒有在鎮子里看見過你們,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吧?能夠精準的找到這里,目的是什麼?”
他話說得沖,態度也非常不好。
不過他看著陌生男人身邊的女子,到底沒有說特別難听的狠話。
畢竟這個女子看上去眉眼清秀,眼神里也沒有惡意。
莫名讓他想起自家遠房表妹,生不出敵意。
吳衛拉了拉甦衛山的袖子,對著胡文星遞了個眼色︰“要不,我們再听听他們怎麼解釋?”
胡文星點頭,于是目光落在顧硯辭身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查失蹤。”
李慕狸直白的看著吳衛道︰“你們莫名其妙的到這來,目的……或許和我們一樣呢?”
“失蹤?誰的目的和你一樣了?你是說我們霧隱鎮的人失蹤?你們有什麼證據?如果是外鄉人……那麼鎮里的人來來去去,偶爾不見一兩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你們憑什麼懷疑是鎮子的問題?”
李慕狸往前站了半步,她越過顧硯辭,指著廢料堆里那尊裂損的少年瓷俑對三個書生講,她聲音清晰。
“證據就在那里。”
李慕狸頓了頓,她見三人的目光都投向瓷俑才繼續說。
“這尊瓷俑里封著外鄉人的生魂,是鎮長用邪術煉的。我們昨晚在客棧,還被另一尊孩童瓷俑襲擊,那瓷俑碎裂後,生魂哭訴是被鎮長抓來煉俑,所以我們為了保護自己,避免自己和他們有一樣的下場,才來這里尋找答案。”
李慕狸沒有盲目的說出燒瓷俑續命的事,她不確定面前的這三個人能不能信任。
“胡說!”
甦衛山脫口而出,不過他的語氣里卻沒太多的底氣。
他雖不信邪術,可這瓷窯里的氣氛實在詭異,滿地碎瓷片看著也滲人。
胡文星卻沒反駁,他蹲下身,借著頂部小窗透進的微光,仔細打量那尊瓷俑。
瓷俑的裂縫處泛著淡淡的黑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里面蠕動,他伸手踫了踫,指尖傳來刺骨的冰涼,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又冰又冷,讓他猛地縮回手。
“這瓷俑……確實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