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堅固厚實的牆面上,每隔幾米還有一個黑 的射孔,如鷹巢一般。
牆前,有壕溝,牆後,還有哨樓,哨樓上隱約能看見拿著長槍巡邏的人影。
“二叔這是...要準備打仗嗎?”
傅覺民眯起眼楮,喃喃自語。
一行幾人的來到早就引起土堡內的人注意,錢飛和馬大奎飛快跑上前去,用土話跟哨樓上的人大聲喊了幾句,沒一會兒,土堡大門緩緩向內打開。
“傅少爺,您上車。”
錢飛招呼傅覺民重新上車,他們兩人也再次騎上自行車。
車子慢慢開進土堡內,穿過大門的剎那,坐在車里的傅覺民有種進了某座土匪山寨的錯覺。
土堡內佔地極大,車子一直緩開了五分鐘才在一片空地徹底停下。
傅覺民下了車,只見馬大奎一人身影,錢飛早就跑去通報傅國平了。
他也不急,就站在車子邊等著,順便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左邊就是一個練槍的靶場,十幾條赤著膀子的精壯大漢正在靶場上練槍。
傅覺民甚至看到一挺黑沉沉的圓筒重機槍,搭在三腳架上,底下一排黃澄澄的子彈。
傅覺民越看越咋舌,不知道還以為他這是闖進了土匪窩呢。
他實在想不明白,灤河縣府為什麼會允許傅國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麼一堆東西,他們就不怕傅國平什麼時候振臂一呼,直接造反嗎?
“灤河警務處也沒幾條洋槍,二叔這都快趕上一個小型軍火庫了...”
正想著,傅覺民看到遠處一棟三層小洋樓里冒出一群人,快步朝他這邊走來。
為首的,虎背熊腰,一臉絡腮胡,不是他二叔傅國平還能是誰?
“二叔。”
傅覺民迎上去,乖乖地跟傅國平打了個招呼。
“你小子怎麼跑來了?”
傅國平上來便摟住傅覺民的肩膀,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但臉上更多的到底還是驚喜。
“听你爹說你最近一直在練武?是壯了不少。”
傅國平拍了拍傅覺民的胸口,笑道︰“走走走,陪二叔去福瑞樓喝酒,正好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二叔。”
傅覺民搖頭,“我來都來了,你好意思讓我又回去?
再說....”
他轉頭給一路開車的司機使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立馬從車里抱出幾個食盒來。
“福瑞樓的燒鵝、羊腿、醬肘子...”
傅覺民一個個食盒點過去,“都是二叔你愛吃的,我一早上福瑞樓點的,二叔要喝酒,我們就在這里喝,也省的再往回跑一趟。”
傅國平大概沒想到傅覺民還備了這一手,看著一堆食盒有點發愣。
片刻後,他眼神平靜下來,臉上慢慢露出微笑。
“行,那我現在就讓人去準備。”
說完,拉著傅覺民轉頭就朝身後吩咐︰“快去備酒!”
得,架勢更像土匪頭子了,就差沒喊一句“小的們”。
......
十五分鐘後,一個裝潢還算雅致的房間,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就只有傅覺民和傅國平兩人。
“快嘗嘗這酒。”
傅國平拎起一個半米來高的酒壇,給傅覺民倒了滿滿一海碗,笑著催促他快喝。
傅覺民前身是一點酒都不喝的,他上輩子倒是會一點,嘗了一口,只覺辛辣割喉,不知道有多少度,反正是喝不慣。
“我還是陪二叔吃菜吧。”
傅覺民將盛酒的海碗推到一邊,無奈宣告投降。
傅國平哈哈大笑,“今天到了二叔的地盤,就別想著耍賴。
身為傅家的男人怎麼能不會喝酒,別看你爹平時滴酒不沾的,連談生意都跟人喝茶,要真拼起來,他的酒量比我好...”
傅覺民搖搖頭,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里,然後慢慢說道︰“二叔,我今天才知道,你這民務處的攤子竟然搞得這麼大。”
傅覺民語氣里帶著幾分驚嘆,傅國平卻只是擺擺手,“沒辦法,咱們傅家家大業大,不把陣勢搞大點,怎麼擋得住外邊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傅國平扯下一條羊腿,嘆道︰“可惜你二叔只能撈個什麼民務處處長當當,否則這攤子,還得鋪得更大些才好...”
傅覺民知道自己這二叔外表看著粗獷,實則精明,這樣問下去怕是什麼都問不出,索性直接問道︰“二叔,碼頭究竟是出什麼事了?”
傅國平拿著羊腿的手悄然一頓,皺眉道︰“你又去碼頭了?”
“前幾天悶得慌,听說碼頭一直在搞什麼水會祭祀,就去遠遠看了眼熱鬧。”
傅覺民答。
傅國平想了想,把手里的羊腿放下,緩緩道︰“靈均,碼頭的事情,不管別人跟你說什麼,你都別信...”
“二叔,我只信我自己親眼看到的。”
傅覺民看著傅國平的眼楮,平靜道︰“所以二叔,碼頭水妖作亂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傅國平慢慢吃著酒菜,也不說話。
傅覺民也不催,房間里安靜極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傅國平端起酒碗,大口喝上一口,然後緩緩開口道︰“靈均啊,二叔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二叔說。”
傅覺民眨眨眼楮。
“還是你剛滿月的時候...”
傅國平一點點撕著羊腿肉,一邊吃一邊說道︰“那會兒,我跟你爹初到灤河,就住在縣城外。
有天來了個算命的,看你一眼,就說你絕對活不過十九。”
傅覺民心里“咯 ”一下,這麼準嗎?
前身死的時候正好是十九歲。
不過面上還是冷靜如初,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當時一听就氣炸了,拎著刀就要剁了那個算命的一只手。”
傅國平道︰“那算命的見我凶,也怕了,轉身就跑。
我就一直追,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反正是跑到了一片不知名的野林子里。
我在一棵老槐樹底下把那算命的給堵住,原本想著就嚇唬嚇唬他,省的他以後一張破嘴到處亂說。
結果你猜怎麼?”
傅國平看著傅覺民。
“怎麼?”
傅國平眯起眼楮,語氣低沉地說道︰“我唬人的刀子還沒落下去,那算命的就撲通一聲倒下了。
然後腔子里鑽出只缺了腿的白毛老鼬,對著我就是一頓磕頭。
磕完了還在樹底下刨出個大箱,箱子里裝著滿滿的銀錢珠寶。
你爹就是靠著這筆錢,才開了第一間鋪子,慢慢將生意越做越大....”
“啊?!”
傅覺民差點沒听傻了,“真的假的?”
他愣愣看著傅國平,卻見傅國平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然後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傻小子,當然是假的。
這世上哪來這麼多神神怪怪的事情,你當說書呢...”
傅覺民頓時一陣無語。
他終究是小看了自己這個二叔,話都逼到城門口了,還能隨口胡編個故事給搪塞過去。
“來來來,再陪二叔喝一口。”
故事講完,傅覺民挑起的話題也被徹底帶過去,傅國平又恢復原來模樣,大聲催促傅覺民喝酒。
傅覺民無奈端起酒碗,可一口酒還沒抿下去.....
“砰!”
房間的門被人在外用力推開,一個皮膚 黑的光頭大漢徑直闖了進來。
“二爺!不好了!
桃香村又鬧妖了!
十幾丈的大蛇,見人就吃,附近幾個村子都快被吃空了,這事鬧到了縣衙,縣長急電要我們趕緊去處理...
特奶奶的,碼頭的水妖還沒處理干淨呢,這又跑出來個蛇怪...”
光頭大漢進門就是 里啪啦一頓匯報,自顧自說了半天,才發現屋子里氣氛不對。
一雙眼楮噴火似的瞪著他。
光頭大漢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呃唔”了幾聲,最後在傅國平怒吼的“滾”中,縮著脖子趕緊退了出去。
這時的傅覺民,滿臉都是說不出的古怪。
他也不說話,就盯著傅國平看。
只見傅國平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黑....最後猛地一摔酒碗,指著門口氣急敗壞地罵道︰“專門壞事的混賬家伙....”
罵完了,轉過來一臉訕訕地對著傅覺民,糾結半天,總算憋出一句。
“算了,左右瞞你不住...你跟我來吧。”
